“老朽是怕大司馬到時為難吶!”
于謙一笑:“閣老多慮了!天家和睦,承替有序,方是國祚千秋萬古的福祉。且今上果斷英武,有明君氣象。謙自然盼上生前坦蕩,身後無暇。”
于謙主持朝政戰事,目前資歷、官位都不是朝中最高,但實際權力卻相當於宰相。在國戰關頭,他若不同意東宮求名,這東西怎麼送都沒用,直接就可以用徵調的名義抵衝了。他同意,胡濙才放心的上本。
外敵未卻,皇家即使在以後就儲君之位有爭執,眼前也還是同心合力的時刻。朱祁鈺接到胡濙的奏章,聽說太子資助物資並不生氣,而是親自開啟單據來看。等他看到物資儲存的地方分佈在新南廠、清風觀、東江米巷等幾地,就有些皺眉,抬頭問胡濙:“閣老,太子這是把宮中分給東宮的私帑都用盡了吧?往後東宮豈不無錢使?”
胡濙從容的道:“太子自有國家供奉,何求私財?”
朱祁鈺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國庫跟私帑,那能一樣嗎?當年三大殿要維修,太上皇想從國庫調錢,朝臣們哪個同意?他們連皇帝的錢都想著從內庫裡掏到國庫去,供奉太子?說得好聽罷了。
但這念頭他心裡轉了轉,很快就換了,道:“閣老言之有理。然而太子年幼,如此大事,須得再問一問,朕心方安。”
說著他轉頭吩咐太監興安:“去請太子過來,還有太子身邊總掌內務的萬侍,一併叫來,朕有話問。”
胡濙年紀大了,近日為了戰事操勞的時間多,這一趟任務眼見完成,心情放鬆,坐在凳子上就有些打瞌睡。糾儀御史本想出聲彈劾,但朱祁鈺看看白髮蒼蒼的老臣,心中不忍,卻擺手輕聲道:“閣老為國辛勞,累得狠了。請轎長派轎過來,送閣老回家。還有文淵閣的諸位閣老以後都騎乘出入,莫要步行來去,白累壞了身體。”
老人易累也易醒,胡濙稍稍瞌睡就已經醒了,聽到朱祁鈺的話連忙起身請罪:“老臣失儀,有罪。”
這麼大年紀的老人,別說是多年輔政,有功於國的重臣。就是鄉野村老,以禮儀之邦自居的一國之君也要禮讓幾分,朱祁鈺連忙讓舒良扶住胡濙,道:“閣老何出此言,都是為了我家事,方累閣老如此!快快免禮!”
君臣二人互相禮讓一番,朱祁鈺親自送了胡濙出殿上轎,這才回到御案前,抽出剛才的物資清單又看了一遍,嘿然一笑:“東宮進獻……哼!”
新南廠和東江米巷裡有萬貞的產業,他只知道,沒有細查;但清風觀那排倉庫,他是看著從規劃圖紙變成實物的,這裡面的物資莫說與現在的東宮沒關係,就是仁壽宮也遠得很。
等萬貞帶著小太子趕到奉天殿外時,朱祁鈺已經站在丹墀上等著他們了。
小太子一絲不苟和萬貞一起行完了禮,這才在朱祁鈺的示意下邁著小短腿奔上來,笑嘻嘻的喊:“皇叔!”
朱祁鈺拉住他的手,又摸摸他的背頸,皺眉道:“你不要這麼跳來跳去的,天氣冷了,出了汗再吹冷風,容易生病。”
小太子乖乖地聽訓,萬貞卻忍不住辯解:“陛下,小殿下這段時間一向文靜,今天是聽聞您有召,才趕得急了些。”
朱祁鈺微微一怔,小太子卻全不在意皇叔的嚴厲,脆聲問:“皇叔,您召我幹什麼?”
不是君臣奏對的時候,朱祁鈺也更傾向於說大白話,道:“皇叔收到濬兒送的東西,高興,叫你過來一起吃飯。”
小太子皺皺鼻子,看了看左右,忽然拉了拉朱祁鈺的團龍袍,在他蹲下來後小聲在他耳邊輕聲道:“皇叔,我覺得那些東西,不像皇祖母給我的,是貞兒自己的。”
朱祁鈺目光一凝,皺眉問:“你怎麼會這麼覺得?”
小太子小聲道:“皇祖母和貞兒說話,都帶著我的……我就覺得這是貞兒自己的。”
朱祁鈺哈哈一笑,問道:“如果真的是貞兒的,她給東西你,你要不要?”
小太子回答:“要啊!”
“怎麼能要呢?”
小太子眨眨眼睛,奇怪的看著他:“貞兒喜歡我嘛!”
她喜歡我,給我東西,我當然要啊,為什麼不要?我有東西,一樣會給她的嘛!
朱祁鈺被小孩子的奇特想法弄得一愣,啼笑皆非,好一會兒才招手示意萬貞過來牽著小太子,沉吟片刻,問:“貞兒,你說實話,這些東西,是不是有人逼著你獻出來的?”
萬貞心頭微微一暖,笑著搖頭:“陛下,沒有人逼我。”
朱祁鈺盯著她,道:“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