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眾人平等,生之可貴。
在裴英的殷切期待之下,自己兒子的蓮舟終於自上流飄來,沒有兩面人的幫助,他們雙方誰都聽不到彼此的聲音,但至少還見到了最後一面,無論是對於裴英還是對於那頑劣的少君,都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當黃泉之水清濁變幻一次之後,裴英終於踏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蘇瞳身旁。
“你到底是什麼人?”躊躇良久,步伐虛浮的裴英終於吐出了心中疑慮。
看著那些自河中滾滾流過的蓮舟,以及那些坐臥舟頭目無表情的人影,就算從來不怯戰的裴英也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一個哆嗦。
他並畏懼死亡,卻畏懼於此刻展現在自己面前極浩瀚且晦澀的大道之息。傳聞大仙皇之上,還有強尊,他們是界定真仙所有規則的神明。
神明掌花開花敗,日升日滅,掌因果、掌生死,其實所有修仙者們追求的所謂“大道”都是在向這些神明學習規則的皮毛。來的時候他本以為眼中所見皆是蘇瞳的意境所化,但隨著在此逗留的時間延長,他卻越發覺得自己眼下的,便是那條真正的兩界之水!
既是真黃泉,難不成此女已踏神境,擁有真正的規則之力?
“我還有一件禮物送給你。”蘇瞳沒有去回答裴英的追問,而是揚手將莆草環收回了自己臂上,二人眼前景物一蕩,又回到了封禪臺攻玉星那片白雲堆積,沒有人跡的深山裡。
在倒在地上的箋舟看來,蘇瞳與裴英二人不過是放下武器在半空中對峙了一息,但仙界強者們都知道,這一息之內他們已在兇險的意境世界裡廝殺了百回!所以見二人回魂,無法眨眼說話的箋舟也不由自主地雙眸猛縮在一點上。
“什麼?”
回到現實,裴英有一種恍然隔世之感,身上殺氣已被蘇瞳盡數磨平,但乍聽她有一件禮物送給自己,不由地表情一愣,茫然而不知所措。
“來。”
蘇瞳輕輕招手,不管蹲在箋舟身旁的小草樂不樂意,他下一秒便被蘇瞳提溜著衣領帶起,然後丟到了裴英的懷裡。
“這個孩子,是滅星的產物,因為沾染了你子暴虐的殺念,所以充滿對這個世界的惡意。”
看到裴英木訥的表情,蘇瞳輕輕一笑,又補充了一句。
“不明白麼?她是你兒子創造出來的小怪物,同時也是那幾枚殞落修真星所有生靈生命的延續,所以……她是屬於你的。”
“我的?”
裴英表情震驚,機械地低頭打量懷中那團軟糯,在蘇瞳丟來這草童女的剎那,他就下意識地將她緊緊抱在了胸口最溫暖的位置,如兒子小時候哄他睡覺時一樣。
他的目光落在小丫頭圓潤光滑的額頭上,看到了她蓬鬆且捲曲的短髮,尖尖的小鼻子,還有如櫻桃一樣小小的紅唇,嘴角便下意識地勾起了微笑。
還有她那雙碧綠的眸子,格外明亮,簡直跟會說話一樣!
“啪!”就在裴英慈祥地打量懷中孩子的同時,一團臭泥巴已經打在了他稜角分明的臉頰上。
“哈哈哈哈哈哈!”小草開心地拍手大笑起來,臉上升出了得意的表情。
“罪與罰之女,在我子的死亡中孕育而生,吞噬了諸星生機化形成人,明明是滿身絕望的詛咒,卻同時又讓我看到了……希望。”
裴英猛地抬起頭來,沒有來得及擦去緩緩從臉頰上流下的泥巴,他雙頰漲得通紅,艱難地從唇齒間擠出兩個字。
“多謝。”
失去了獨子,但他現在又成為一位任重而道遠的父親。
他堅定的目光落在懵懂不知自己命運已改的小草臉上。
“我子幼時,我只顧修行,以為少年狂妄乃是人之本性,樹木成材必會枝幹筆直,事實證明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所以這一回,為父再也不會放縱你刁蠻任性!草兒,跟著為父一起修煉去!”
一把將頭上金冠扯下丟在地上踩扁,裴英抱起朝蘇瞳嚎哭的小草重抖精神,嗖地一聲飛入雲中不見。
蘇瞳張大嘴目送這位仙界強者遠去,嗓子眼裡還一番大道理都沒有吐出,只好迅速精簡為含糊的“再見”兩字。
沒想到這樣就解決了。
蘇瞳撓撓頭,邁起小腿就朝自己的洞府走去,只不過還沒走出百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拼命跑回原地,把杵在地上差點氣炸肺的箋舟扶了起來。
已經知道他服什麼藥會恢復正常,這一次蘇瞳沒有詢問直接就把藥丸塞到了箋舟嘴裡。
“你差點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