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卻是危險的。因為他們仍然在等待著,瞅準時機會跳得更高。
好在史書上的謀反歷來有兩種,一種是真的謀反,另一種卻是皇帝說你謀反。
皇帝說你謀反,你就是謀反。
將來寫在史書上,多半是某諸侯封地內的臣子察覺事情有異,逃到咸陽,向皇帝彙報了諸侯密謀造反一事。於是朝廷派出正義之師,剿滅了謀反賊子,收回了封地。
至於究竟是真是假——有句話說得好,不過是前人撒土,迷迷後人的眼罷了。
韓王信與燕王臧荼都兵敗自殺,北境除了趙王張耳的地盤之外,全部收歸朝廷。
張耳突然間發現,他被中央包圍了。他感到本能地不妙,發信給還留在咸陽的兒子張敖,叫他想辦法找機會逃出來。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趙地的太醫在看診之時,不小心發現了張耳密謀造反的證據,已經趕到咸陽,告知了皇帝。
而張耳的兒子張敖,自然是第一個就會關押了起來。
一場新的戰役又在醞釀中,咸陽城中陰雲陣陣。
在這壓抑黑暗的氛圍中,太子妃傳出的喜訊,為這個龐大而又凋敝的帝國增添了一絲希望。
“太子妃有孕?”胡亥得知訊息,先是喜道:“好!正該為黔首做個表率。”
連年征戰,戶口冊中人口不過只剩了幾百萬,這種情況下,女子越早生育,生育越多,對於帝國來說就越有利。
驚喜過後,胡亥想到魯元也不過是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驚喜是屬於皇帝的,嘆息卻是屬於人的。
胡亥放下手中御筆,想了一想,道:“傳太子來。”
一時太子泩趕來。
胡亥不管多忙,每日都抽時間檢查太子泩的功課。真是不做父親不知道,望子成龍的心情,會很容易就毀掉一個人引以為榮的耐心與愛心。
一想到偌大的帝國將來要落到眼前少年的肩上,而他如今方方面面又是如此不能盡如人意,胡亥就忍不住會疾言厲色,諸多要求。
這彷彿是天底下所有父親的通病。
胡亥當然也明白“愛的教育”“快樂教育”,可是知難行易,最關鍵的是,現實情況不允許。
太子泩身為帝國之子,他就要面對重重的壓力,萬民的期待。沒有時間也沒有試錯的機會,去給他“喜歡什麼就學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皇位是太子泩的榮耀,也是他的枷鎖。
太子泩彷彿自己也明白父皇對他的不滿,也明白父皇在壓抑他的脾氣與期許。
所以每次見父皇,太子泩都既忐忑又敏感,好似避貓的鼠兒。
胡亥一見他畏畏縮縮的模樣,便心中不喜,吸了口氣,儘量和顏悅色道:“太子妃有孕之事,朕已經知道了。”
太子泩聞言,心中稍寬,面色和緩了些。
胡亥叮囑道:“她在孕中,如有所需,你便都儘量滿足。若是你做不到的,來跟朕說。”又把自己能想到的注意事項都一一說了。
太子泩一一應了,不敢說個“不”字,欲言又止。
胡亥留意到了,先是想要批評他這副上不得檯面的架勢,好容易壓住脾氣,笑道:“你與朕乃是父子,有話直說便是。”
太子泩這才道:“太子妃一向都好,只是最近為她弟弟漢王之事發愁煩心……那戚夫人和如意,不知怎麼,惹怒了太子妃母親,恐怕有性命之虞。然而不管那戚夫人怎麼錯,這如意可是漢王與太子妃的親弟弟。這段日子,漢王怕如意遇害,於是把他接到身邊,同吃同住,更是激惱了王太后——鬧到了太子妃跟前,也惹得她煩心。”
胡亥要太子泩說話之時,說是“父子只需直言”,可是等到處理具體事務,卻不自覺換了皇帝審視繼承人的目光,問道:“你覺得要怎麼處理才合適呢?”
太子泩已知皇帝不喜他仁善,卻不願違逆本心,仍是道:“兒臣以為,若果真殺瞭如意,有傷天倫。至於戚夫人與王太后,不過是女人間的事情,只要不過分,由得王太后去做便是。”
胡亥壓著脾氣,淡聲道:“那你的意思是……”
太子泩道:“將戚夫人交由王太后處置。至於如意,由漢王撫養也未必不可。”
“前提是,到時候你還能是太子。”胡亥諷刺了一句,再壓不住脾氣了,起身疾走,厲色道:“戚夫人與王太后,不過是女人間的事情?一個是夫人,是一個王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