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打發了子嬰,李斯又來了。
從前先帝在時,雖然乾綱獨斷,可是政令釋出之前,也要經過左右丞相參詳細化、查缺補漏。如今到了胡亥,這套流程自然也延續下來。這日是左右丞相中的李斯當值。
李斯入殿,先把此前與右丞相馮去疾等人擬定的封賞等事宜向胡亥彙報了,而後提起細務來,其中便有返鄉宮女獎賞制度一事。
李斯垂著眼皮,好似老僧入定般跪坐著,可是一樁樁一件件,記得清晰無比。
他撫著白鬍須,徐徐道:“陛下擬定的賞賜已經很完善。老臣與右相等人商議後,以為有幾處還需斟酌。又有幾項可以全國推行。”
“李卿請講。”
“適宜全國推行的,乃是陛下所提出的,宮女有子的,三年之內,每年賜米十斛、免家中兩人賦稅。”
“自春秋戰國以來,戰亂頻仍。如今四境不平,也各處需要用兵。正是需要人力之時。鼓勵生育,應該定為國策。陛下放歸的宮女,象徵意義大於一切,每年可賜米十斛。平常女子若有生育,三年之內,也每年賜米三斛、免家中一人賦稅。”
“老臣與馮相的意思,這項規定可以先選幾個郡試行,若可,則推廣至全國。”
胡亥沒想到自己為了獎勵返鄉宮女想出來的辦法,還能這樣大範圍起作用,聽李斯一講,不禁振奮,見李斯停下來沉默,知趣笑道:“那還有幾處需要斟酌的呢?”
李斯撫著白鬍須,這才慢悠悠繼續道:“如今打仗,後勤糧草要儲備好,賦稅不可大動。陛下擬定的,宮女父母家免二年賦稅,夫家免二年賦稅,一萬名宮女,這便是數萬戶的稅收,不可輕忽。再者,陛下擬定,要送宮女出嫁首飾頭面,然而送得重了太過奢靡,送得輕了失了皇家體面。”
胡亥也意識到問題難處,蹙眉道:“是您說的這個道理。”不知不覺中,對李斯已是用了尊稱。
李斯也不賣關子,垂著眼皮條理分明道:“老臣前面說過,陛下放歸的宮女,象徵意義大於一切,是要給天下人看的。既然是給天下人看的,那麼自然要賞在大家看得到的地方。老臣以為,免除父母、夫家賦稅大可不必,首飾頭面也不必。”
“賞賜歸鄉宮女家御賜門牌便足夠了。”
“御賜門牌?”
“正是。鐵質的小巧門牌,釘在大門門楣上,上書封賞名號,由當地官府親自派人去釘。這樣,一來,釘牌之時,鄉里鹹知;二來,日常出入,也都看得見。再借由宮女生育有賞賜免稅一事,讓大家都知曉如今朝廷鼓勵生育。”
胡亥恍然大悟,這不跟後世七八十年代,那種“衛生家庭”“烈士家庭”“英雄母親”等等一個性質的嗎?雖然沒有太大的實惠,可是全村就她一個有,被全村人關注羨慕,能讓人產生真實的滿足幸福感。
他悚然起身,繞著李斯轉了兩圈,感嘆道:“李卿真不愧是老成謀國之士!先帝留了您這樣的能臣給朕,朕何其有幸!”
“陛下謬讚。”李斯白鬍須翹了翹,微笑道:“再有,每次考試頭籌,許二十人一支護衛隊這一項。”
“這一項自然也不甚妥當。”胡亥自己反省。
李斯微微一笑,不指摘皇帝的小紕漏,只道:“一來,陛下本意是要獎勵領悟新政最快最好的宮女,那麼這頭籌,似乎以前幾次考試的頭籌為準較好。”
“正是。若是考上十年,考個第一,朕難道還要賞護衛隊嗎?那就以前三個月的六次考試為限。”
李斯一點頭,又道:“再者,護衛撥給頭籌宮女,糧餉雖然還是郡中出,但是封賞提拔,若還放在郡中,則恐其不能盡心。若能給宮女舉薦手下護衛之權,才能使這些護衛死心塌地跟隨,讓陛下的賞賜落到實處。而糧餉既然是郡中出的,那麼什麼時候要收回這支護衛隊,也只是朝廷一道旨意的事兒。”
胡亥親手扶著李斯,把人給送出了咸陽宮。
到底人家朝堂上混了幾十年,在秦始皇身邊能做到名臣,那能力不是吹的。
七十多了,一樣吊打無數小年輕。
卻朝廷開始井然有序的氛圍不同,劉邦集團陷入了恐慌中。
劉邦當初鼓動父老鄉親殺了朝廷官員、自立為沛公,率領三千人馬,前去攻打附近的胡陵、方與等縣城,還都勢如破竹打下來了。而給朝廷上了歸降信,暫時秦軍也沒找他麻煩。
可是好日子,隨著皇帝的第二道詔令到頭了。
讓二把手上咸陽?不然就立刻派兵來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