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2 / 4)

“叔父。”項羽起身相迎。

項梁與他相對而坐,感嘆道:“從前你小的時候,我教你讀書,沒幾頁你便不肯再學了。我當你不肯學文,於是教你劍術。可是劍術你也是練了幾天便擱下了。我當時心中氣憤惶恐。大哥就留下你這麼一個兒子,我若是教不好你,死後怎麼有顏面去見大哥……今日我觀你行事,有勇有謀。大哥泉下有知,也該含笑了。”

項羽微笑道:“侄兒小時候不懂事,叫叔父生了好多氣。”

項梁笑道:“你還記得嗎?當初我教你學書、學劍,你都丟了。我生氣叫你站著,你是怎麼說的?”

項羽也笑了,“我說習字不過是能記人的名字,學劍不過能跟一個人對敵。我若要學,便學萬人敵。”

“你年紀雖小,志向卻不小吶。所以後來我教你學兵法。”項梁欣慰地望著侄兒,語帶深意道:“我項氏一門榮耀,將來可就落在你肩上了。”

項羽道:“叔父放心。”

項梁目光轉向案上書信,看到帝王封印,目光便凝住了。

項羽順著他目光看去,舉信奉給叔父,解釋道:“這是小皇帝給侄兒寫來的信,不過是勸降的花招。”

項梁一字一句看過胡亥所寫,沉吟道:“這狗皇帝雖然年紀不大,心思卻深。咸陽距此何止千里,況且他寫信之時,你我還未舉事,可是他竟然能料到千里之外、你我此刻之舉,叫人思之駭然。”

項羽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被這封亂七八糟的信攪得心情極差。

這感覺就好比被一雙無形的眼睛從背後注視著。

頓了頓,項羽忽然疑惑道:“這小皇帝為何不寫給叔父,卻寫給侄兒呢?”

論起來,項梁才是項氏此刻真正主事之人。

項梁又將那書信細細讀了一遍,沉吟道:“這小皇帝所寫,雖然顛三倒四、不知所謂,可是他能洞見我等起事,便不可小覷。至於為何寫給你,卻不寫給我。恐怕只因少年人尚且單純,或許會被他花言巧語所騙。若這狗皇帝果然因此而寫信而你,卻不給我,那他心機之深,簡直不似少年人。我想咸陽宮中,定有高人為他出謀劃策。”

項梁越想越是心驚,起身道:“不好,這狗皇帝的信恐怕不只寫了這一封。若你收到了,六國貴族之後多半也會收到。你小叔父項伯與從前韓國相國之子張良交好,我讓他去問問張良,是否也收到了這樣的勸降書。”

“侄兒與您同去!”項羽心裡暗罵:早就看穿了,這小皇帝不是什麼好東西!

項伯是項燕最小的兒子,早年殺了人,曾經跟隨張良在下邳躲避多年。

那時候,項伯是故楚名門之後,張良是韓國五代相國之後,都有同樣國滅家破的遭遇。而項伯比張良年紀小,只是殺了個人;張良卻是已經混成秦朝特A級通緝犯了。所以項伯追隨張良,好比夏侯嬰追隨劉邦。

吳中起事,項伯也幫忙出力了,這會兒歇下睡得正香,忽然被叫起來,聽了來龍去脈。

他迷迷瞪瞪中,滿口答應,“行行行!我明早起來就給張兄寫信!一定給你們問明白!”

項梁拿這個憊懶的小弟弟也無法,只得放他接著睡去。

卻說半月後,咸陽宮中胡亥開啟了項羽的回信。

“萬死以誅秦!”

硃筆寫就,彷彿是放沉了的人血。

每個字都猙獰如厲鬼,左衝右突要冒出來的,是楚亡人的冤魂。

如果說此前胡亥對說服項氏還抱有萬一的妄想,此刻,他直面了殘酷的現實。

現實就是,哪怕項氏全族再死一萬遍,也不會降秦。

亡國的痛,嘗過一遍就足夠刻骨銘心。

正因為嘗過了亡國之痛,若能重來,楚人當初絕對不會那麼輕易便投降。

秋夜靜謐,章臺殿中,唯有漏刻滴水之聲,不絕如縷。

聽著均勻平緩的水滴聲,胡亥被回信撲面而來的戾氣所激出的恐懼消散了,他平靜下來,靜得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在這種風雨欲來的寧靜中,他發現了自己冷靜到可怕的一面。

什麼是政治?

毛主席有云:政治就是,要把我們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敵人的人搞得少少的。

“召左右丞相、九卿議事。對了,還有叔孫通。”

於是朝廷重臣都打著呵欠從被窩裡爬出來。

這倆月來,大家都逐漸習慣了皇帝的殘酷作息:一看就是沒有性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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