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想變得理性起來。”從那天起,他和他幻聽的聲音開始辯論,駁倒那些聲音,“以理性分辨非理性,以常識分辨錯覺。”
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案例,雖然雨果對心理學瞭解有限,但是在約翰的個案之中,瘋狂和理智似乎變成了一個自由意志的選擇。以至於雨果甚至不再相信他真正瘋過,而是……理性地選擇了瘋狂,又瘋狂地迴歸了理性。又或者再更加準確一點來說,在七十年代以前,他瘋狂地將所有理性運用於數學之上,所以導致生活失去了控制;而進入七十年代之後,他有意識地選擇將一部分瘋狂運用於數學靈感之上,而剩餘的瘋狂則用理性囚禁了起來。
這種想法太過大膽,也太過瘋狂,即使雨果對心理學沒有研究過,也知道這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是,仔細思考一下約翰發瘋的起源,似乎又不是那麼沒有依據了。
約翰自古以來就是一個古怪傲慢、內向孤僻的人,在小學時期他的成績就不好——包括數學,甚至被老師認為是一個學習成績低於智力測驗的學生,比如在數學上,他非常規的解題方法就備受老師批評,但約翰的母親卻對兒子充滿了信心,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種另闢蹊徑恰恰是他數學才華的體現。不僅僅是數學天才,大多天才都是如此,這沒有什麼值得稀奇的部分。
可是,一個本來就個性古怪的人又怎麼會被認為突然就發瘋了呢?原因是因為在五十年代末,約翰三十歲的某一天起,他突然聲稱共。產。主義者和反。共。主義者是一夥的,他們全是“陰謀家”;他宣稱艾森豪威爾和梵蒂岡教皇對他沒有絲毫同情;中東的動亂讓他深感不安,他打匿名電話給親友,說世界末日到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約翰第一次被送入了精神病院。後來他離開麥克林醫院時,從麻省理工辭職,提取了所有養老金,宣佈他要去歐洲旅行。1959年七月,約翰抵達了巴黎,他看到了整座城市充斥著抗議核軍備競賽的遊行、罷工、爆炸,他數次到當地政府求救,希望放棄美國國籍;他甚至到了日內瓦,因為這座城市以對難民友好著稱,他向瑞士人宣稱,“美國的體制是根本上錯誤的”,但沒有人相信他。最後,他被送上飛機遣送回歸,事後他自稱,他被送上了一艘船,就像奴隸一樣被鏈條鎖著。
在被遣送之前,約翰在歐洲遊蕩了九個月,到處都像巴黎那樣滿是冷戰意識下的喧囂與騷動,北約與華約的陰影在歐洲大陸上空來回徘徊,這九個月極度富有隱喻的遊蕩不禁讓人聯想起那些虛構世界裡流浪四方的英雄們:瑪格麗特…杜拉斯(Marguerite。Duras)筆下念念不忘恆河的女乞丐,詹姆斯…喬伊斯(James。Joyce)筆下用一天時間遊歷都柏林的布魯姆先生,還有荷馬(Homer)歌頌的花費十年返家的奧德修斯,塞萬提斯…薩維德拉筆下游走天下的堂吉訶德……
這讓雨果回到了大學時代,古典文學著作裡的人物與約翰開始一點一點重合:他們用漫無終點的身體遊蕩企圖達到某種精神目標。
約翰在歐洲目睹的種種瘋狂景象讓雨果忍不住好奇:一個剛剛離開精神病院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如何去面對一個比精神病院更加瘋狂的現實世界。就好像“飛越瘋人院”裡渴望走出去的麥克墨菲,就像“楚門的世界”裡掙扎破繭而出的楚門,就像“海上鋼琴師”裡永遠走不出去的1900。
這個現實世界一直在標榜著自己是“正常的”、“理性的”,但歐洲大陸的連綿戰火卻讓精神病院看起來像是世外桃源。
殘酷血腥的現實究竟是讓人類變得更加理性還是更加瘋狂?人們總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對某部分人宣判“你是瘋子”,但事實上,瘋狂與理智的界線已經成為了社會強權的體現:偏離了所謂社會主流軌道的,就是瘋子;而循規蹈矩、安分守己的,則是正常。這是“楚門的世界”,也是“美國美人”,更是約翰…納什的一生。
當人們迫不及待地宣判約翰是一個瘋子時,何嘗不是主流社會對小眾群體的迫害。當然,也許約翰的神秘幻覺和胡言亂語卻是讓人膽怯和恐懼,但冷戰的鐵幕落下之後,人們卻發現,當初約翰的那些“瘋狂言論”卻更像是先知的預言,而人們對未知、對不確定的恐懼,卻為約翰貼上了“瘋子”的標籤。
第2071章 無從下手
約翰對於世界格局的胡言亂語、對於冷戰的預測、對於戰爭迫害的預言,在後來都被證明了是真實的,而約翰的恐懼不僅僅是他個人的體驗,更是整個時代集體潛意識裡的恐懼和擔憂。而約翰被人們認為是瘋子,被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