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守在了正屋,依然是男人坐著,女人站後邊。
方亮往家中幾個男人身上看了一眼,看到方二福時,他心裡有點苦,看到方平那錯愕和不適的表情,心裡微微觸動了一下,再看到沉默未語的讀書郎時,方亮知道了,恐怕爹孃已經跟讀書郎商量好的,合著這家裡拿主意商量事情的事,他這個做老大的發言權還沒有老四有份量。
爹孃偏心老四,方亮從沒有怪過,因為他知道自己笨,沒有四弟聰明會讀書,所以爹孃偏著他也是正常的。
可是現在他把這幾十年的事情一想,才發覺自己過得有多蠢,那時那條狼對著他攻擊過來的時候,那一瞬他腦子裡唯一遺嘆的是這一輩子就沒有吃過一頓飽米飯,連米飯和肉的味道似乎都忘記了。
那回若不是自家媳婦用雞子擋了那麼一下,恐怕如今躺床上的就是他了,他又想了方河,如果他成了方河那模樣,爹孃恐怕分家分得更利落些。
聽完方二福所說的,家裡人都陷入了沉默,元南蘭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心裡疑心沉沉,梁氏昨日不是還對大嫂好得不得了麼?今個兒怎麼就想著分家了?簡直是變化也太快了。
方亮剛才在房裡與齊惠談了分家的事,這會兒等方二福話落,便提了要求,“爹,娘,既然要把我們分出去,我們就跟二房一樣,二畝半田地就好了,也不多收,至於那銀兩——”
方二福立即阻止方亮再說下去,瞪了他一眼,看向方平夫妻兩,說道:“方平回來的也有些晚了,你跟元氏先去休息。”
這是要支使開三房了。
元南花不幹了,經過這幾天的異常來看,這大房分家有情況,他們若是走了,恐怕就被隱瞞了。
三房的人沒動,方二福不高興了,向梁氏使了個眼色,轉身入內房。
方亮本還要想要說什麼,齊惠把人拉住。梁氏起身,摧著他們回去休息,顯然這分房的事得緩一緩。
齊惠可不急,錢是非弄到手不可的。
回了屋,方亮經齊惠一番說詞,立即就轉向了她,於是也不催他們。
這邊方二福卻與梁氏想起了法子,若是水田分了出去,心裡就越發難受。
轉眼過去了半個月,大房陸續在梁氏手上支走了一兩銀子,方力如今在方青那兒冶病,所以相比於鎮上也不是很費銀兩。
半個月過去,方二福卻又不提分房的事了,齊惠開始著急,莫不是還得鬧一鬧?
方偉一般半個月去一趟縣學的,這次卻去了兩次,為著就是上次的那二十兩銀子,可是兩次都沒能抽到機會單獨與夫子見面。
方偉在家裡坐立難安,更無心讀書,想起縣裡謀事的事不能落下來,不但連夫子見不上,就連馬安才幾人似乎也消失了,這種種情況不正常。
以至於方二福找方偉再談大房分家的事,方偉沒有什麼心思應付,全由方二福做主。
又過了五日,方偉按捺不住了,天邊泛了白肚,方偉就穿著石青色的長衫從屋裡出來,要去縣學本要更早些,但天太黑路太滑,他一個文弱書生不方便,所以等著天邊有了亮光才起身。
站在院中發了一會愣,就見二房屋後轉出來一個人,那人也穿著一身石青色的衣裳,只是上衣下褲,並不是長衫。方偉剛開始一眼還以為自己眼花了,沒想再次細看後,他身上穿的比自己的衣裳新多了,儼然是剛做的新衣。
大河居然穿上了新衣,只不過是普通的農家服,就穿了這個亮色的,莊稼人哪個不是青灰衣裳,越不起眼的越耐髒,往日方偉也穿著這些普通衣裳的。
方河從後屋練完功回屋,就看到了讀書郎站在廊下,目光奇怪的一直盯著他瞧,他垂首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立即就明白了讀書郎心中所想的,他收回目光,轉身進了屋。
床上蘇小月還沒有起床,方河洗了一把涼水臉,拿了木桶和扁擔準備去挑幾桶水回來。來到院子裡經過方偉身邊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他的目光,方河皺了皺眉,家裡的這個小弟弟,於方河來說接觸的並不深。
十二歲那年出去流浪時,那時方偉才四歲,成日跟在梁氏身後,模樣秀氣可愛,卻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親近他。
可是讀書郎剛才的眼光,他若是對這外在的東西太過於執著,方河心裡有些擔憂方偉的品行,在外闖蕩這些年,見過形形□□的人,有儒雅的,亦如方為的親生父親懂謀算,是讀書人中拔尖的人物。
可他也見過一些讀死書的人,不懂得人情世故,而在方河看來,方偉就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