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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好一會,才慢慢反應過來。泉餘寺好像的確是有寺服那麼一說,規定出席寺內正式場合時,要穿規定款式——也就是灰撲撲簡陋無比的那種——僧袍。
可這規定向來是沒什麼人在意的。雖然大部分人在重大場合還是會主動穿著統一的僧袍,但若有像慧能這樣實在無法忍受那種簡陋裝扮,將自己打扮得光鮮亮麗的僧人,他人也不會說些什麼。大家都不在意,漸漸的,這條規矩也就給忘了去。
太初收回視線,吩咐身後人:“將他帶下去,換了衣服。”
圓明應聲:“是。”
快步走到面露驚恐之色的慧能身前,和藹:“請隨我來。”
慧能:“不!我……”
“慧能法師莫要抗令。”圓明客氣道了一句,雙手往慧能腋下一架,絲毫不客氣的將自己從前名義上的師父架了起來,往殿後抬去。
慧能掙扎蹬腿:“混賬!你放我下來!”
圓明笑眯眯:“委屈慧能法師了。”
圓明舉重若輕將人扛去了後面,不多時後面就隱隱響起慧能羞憤欲絕的聲音:“你放開我……不許扒我衣服!住手!那是褻褲!”
“刺啦——”裂帛聲響。
慧能痛徹心扉的嘶吼傳來:“啊——”
“畜生!我的極品天蠶絲!!!”
太初不理會慧能的聲音,看看下面站著的諸位僧人,微微一笑,滿意頷首。
下站的諸位僧人被這視線一掃,渾身嗖嗖發涼。配合著那後方傳來的、彷彿經歷了什麼慘無人道之事才能發出的痛苦聲音作為背景聲,抖著腿站穩,殿內鴉雀無聲。紛紛慶幸剛才自己雖心中不服,卻因種種顧慮不曾主動挑釁,只等他人上前,才走運沒做了這捱打的出頭鳥。
——這個戒嗔,心機深不可測!
太初欣慰地抿了口茶。終於沒有唯一一個衣服不一樣的在眼前杵著讓人難受了。
蹲在佛像後面,跟瞪著眼睛說不出話,臉色漲紅的了空面對面無聊的媚生,又悄悄從縫隙看了眼殿內,見殿內統一穿著僧袍,歡喜地無聲拍了拍手掌。
這才看著順眼嘛!剛剛觸目所及就那個慧能穿的衣服不一樣,在陽光底下還滋兒滋兒發著光,別提多刺眼了!
殿內眾僧皆俯首待令,太初溫和道:“今日叫諸位前來,為說一事。今後每日卯時,皆來此處聽經。還請諸位莫忘。”
下面一陣微微的騷動,戒色覺得自己作為師兄不能再看著戒嗔這麼胡鬧,鼓足勇氣站出來,想說些什麼:“師弟……”
恰在此時,圓明拽著被換好衣服的慧能拖了回來。他體貼的將人送到應在的站位上,扶著站好,方才離去。
慧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地捂著襟口,臉上又羞又憤,又怕又恨,牙齒打顫。想動一下步子,一個沒站穩往後連連趔趄幾步,直到身後的僧人扶住了,才算是停下。活脫脫一副被惡霸蹂躪了三千六百遍的模樣。
太初看向站出來的僧人,和和氣氣道:“何事,請說。”
戒色聽著身後慧能粗猛的喘息,臉脹得通紅,道:“法法法法、法師。”他訥訥地,“卯卯卯卯、卯時,太晚了!”頂著身後同門們仿若看叛徒的眼神,他堅強地做出了嚮往奮鬥的神色,“不不不不、不若改做,寅寅寅寅、寅時吧。”
旁邊的戒貪輕蔑地低“呸!”一聲,刺向戒色的眼神鋒利如刀。
太初欣賞一笑:“甚好。”略沉吟一刻,“便依你所言。”復而誇獎,“你能有如此想法,前途可期!”對諸位僧人感嘆道,“大家應當多學習這種,對於修煉學習,自覺自願的精神才是。”
眾僧被太初目光一掃,腰背齊齊挺直,洪聲鏗鏘回答:“吾——等!謹遵法師諭令!”尤以方才“眼神鋒利如刀”的戒貪聲音最為嘹亮堅定。
佛像後,正等著外面有人能發現事態不對,解救自己的了空,聽著眾人就這麼認了太初代理掌門,且一個乖似一個,仿若一群綿羊,簡直目眥欲裂。媚生往他頭上糊了把黃符,細細道:“老禿驢,眼睛要瞪出來了!你可小心些,眼珠子掉下來,我不知道怎麼裝回去的。”
太初回去之後,就拿著寺廟裡的人員名單,和自己早上所見僧人對號。
劈了半天柴的媚生垂眉耷眼,哼哼唧唧捶著腰經過,無意間瞥到,“咦”了一聲:“你做什麼在這冊子上勾勾畫畫?”
太初正好畫完,將筆擱下,粗略翻看七成都有標記的名冊:“做些標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