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不明的孩子沒資格姓蔣,柳似隨母姓,住在下人房,自小便被當做舞姬調教。
十餘年前,柳似母親病逝,樣貌出眾性情靈巧的柳似被和一批同等年齡的少年少女一起送往盛京——大抵是要把一批上等玩物,送去更需要應酬交際的盛京?
上京路上,柳似想盡一切辦法逃了出去。
可又怎麼跑的開?
她跌跌撞撞地跑,終於摔倒在地。雨已下了半夜,柳似蹭得滿身泥濘。
蔣家追兵的交談聲已隱約可聞,柳似卻怎樣也爬不起來,她忍了又忍,淚珠終於忍不住從眼眶裡滾落。
就是這時,她聽見頭頂一聲輕笑:“小姑娘,哭什麼?”
柳似抬起頭來。雨中少年長身玉立,衣衫如雪。
他微微彎腰,將手中素白紙傘前傾,為地上的小姑娘遮去風雨:“和我走嗎?”彼時少年的嗓音溫涼清透,尚未被長年累月的咳嗽磨損喑啞。
——柳似就這麼被拐回了那時已是少年一言堂的山寨。
接著……總歸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柳似不大想回憶那時的自己是怎麼熬過十四郎一波波的操練,成功透過考核,上位成了山寨的大當家。
上位的經歷太過慘痛,於是,當晚的歡宴之後,已長成青年的軍師獨處之時端正對她拜下身去,問——
“主公,可想要這天下。”
就格外難以忘懷。
自己是怎麼回答的,記憶中已不大清晰,只記得青年輕描淡寫:“那這天下,終將屬於主公。”
從久遠的記憶中抽出身來,柳似笑:“是啊,十四郎你……從不食言。”
只是十四郎並沒有接話的興致,他應一聲,拱手,行禮告退,回了營帳。
柳似看著十四郎背影。相識十餘載,她竟不知他名姓。一句“你叫什麼”在舌尖滾了幾滾,又被咽回去。
——不在這一時功夫,擇日再問罷。
這晚,十四郎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中,他回到六歲那年,看著父母被山賊砍殺在自己面前。
他,或者說,她。
那一年,十四郎還被喚作十四娘。
他姓謝,上雲下崖,謝雲崖。
謝雲崖是謝家嫡系。他幼時同在外赴任的父母生活,後來父親任滿回京的途中被山賊劫殺,他因年幼,又生得一副好姿容,僥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