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崖來時,殿中眾人已被屏退。她仍是方才出府時的衣著,素白衣裙不掩其風華,裙襬上幾處紅梅更為她平添三分嬌豔。真正是美色更勝從前。
她雙手抱著一個黑沉鐵木小箱,箱上又摞兩精緻小盒。
進得殿來,她二話不說跪下:“雲崖來向先生請罪。”謝七郎沒了謝十四娘這個侄女,謝清卻還有謝雲崖這個弟子——這是在鑽謝清話裡的空子了。
可謝清何等心思縝密,若非他有意,謝雲崖又哪裡來空子可鑽。
謝清沒有反駁,卻也並未承認,只萬分冷淡一句:“爾有何話?”
謝雲崖抿唇一笑。她將手中抱著的箱子放下,拿起最上方一個小盒,開啟。
盒內是一摞寫滿了蠅頭小楷的紙張。她雙手將盒子送上前:“這是諸般雜術,應災理政之策,兼有各樣配方。”
謝清神色不見有變,謝雲崖將盒子敞開放在一邊,拿起第二個盒子,開啟,仍是寫滿了字的紙:“此上記載……後世諸事。”
後世諸事?乍然聽聞如此荒謬之事,謝清仍不為所動,謝雲崖倒半點不意外——若是那般容易色變,又豈是伯父?更何況,以伯父的敏銳,他未必沒有察覺安陽王的古怪。
將第二個盒子放在第一個盒子旁,謝雲崖抬眼,見謝清目光淡淡落在最後的小箱子上,她便也隨之看去,同時伸手,微用力,抱起了小箱子。
纖白手指按在漆黑箱上:“這箱子裡,是……”
指尖輕一撥弄,“咔噠”一聲,箱子開啟。
作者有話要說: 來猜猜箱子裡是什麼?猜對了有獎勵~
第14章 鐘鳴鼎食之家
謝雲崖抱著一個小烏木箱從殿內走了出來,臻首低垂。謝景行只見得烏漆漆一個發頂,心底當時就涼了半截兒。他快走幾步上前去,溫聲問道:“怎樣?”
謝雲崖聞聲抬頭看謝景行,眼中水光潤澤,一雙凌厲鳳眸愣是被她神情帶得有如風中搖曳的小白蓮,怯生生惹人憐惜:“謝家主,謝公……謝公讓我出來。”
謝景行另外半截兒心也終於涼了。他強打精神:“莫慌,你先去休息。”安陽王府尚被圍著,謝府……此時雲崖也去不得了。謝景行思忖一瞬,“我在鄰街置了一座小院,你且委屈委屈,先在那歇腳。”
看謝雲崖對面乖乖點頭,忍了忍,沒忍住,問:“你在裡間同叔父說了些什麼?”按說叔父都同意見雲崖了,怎麼著也不至於突然變臉,怎麼她就被趕出來了?
謝雲崖抬了抬手,可無辜地示意謝景行看她懷裡箱子:“我給謝公看了這個。”
謝景行先前精力一直放在謝雲崖身上,這時謝雲崖提醒,他才注意到謝雲崖一直抱著的小箱子:“這是何物?”
謝雲崖可乖可乖地看謝景行,小聲道:“安陽王的人頭。”
謝景行:“……”
這糟心玩意兒你拿給叔父看!
被趕出來?
——該!
啊不是……重點錯了,重來。
你不是和沈庭那小子“兩心相許至死不移”?怎麼我這還沒吭聲呢,你就砍了他的頭?!
謝雲崖繼續小聲道:“先生說髒,讓我拿出來丟了。”邊說邊伸手作勢要開啟箱子給謝景行看。
謝景行:“……”
看謝雲崖眼底一抹狡黠笑意,再想她陡然從“謝公”換做“先生”的稱呼,謝景行哪能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謝雲崖捉弄了?
心底頓鬆一口氣,又不免好笑:“你啊……”他搖搖頭,忽而神色一收,笑意溫和,“雲崖,先與為兄說說,你與安陽王是怎麼回事兒罷。”那副標準笑容擺出來,顯見是要秋後算賬,“就為了這一顆人頭,你把自己搭進去了?”
謝景行滿心滿臉的“我妹妹怕不是是個智障”,道:“你說實話,當初為著什麼才委身於他!”無意瞟見謝雲崖還要開箱子,眼疾手快伸手按住,“這個就別開了。”辣眼!
盒蓋被按住,謝雲崖便好說話地拿開手:“我當初確然心悅沈庭。也打過待他登基,奪權篡位的主意。”重新雙手抱住箱子,她慢吞吞解釋,“但如今既然沈氏皇族已滅……”她笑笑,“我自然要拿他性命以表誠意。”簡單來說,前兩個盒子是她重入謝家的籌碼,那安陽王的人頭,就是她回謝家的敲門磚、投名狀。
謝景行一時無言:“你……”這的確是謝雲崖幹得出來的事情。
謝雲崖歪歪頭,面上顯出幾分謝景行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純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