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善良的存在,導致她那短暫的一生無法痛痛快快。
為鬼後,她翻閱過史冊,史冊上用蒼白文字記載下的精彩,是她創下的,屬於自己。而令她不滿的,失敗的,導致她不痛快的,都是那個蠢善造成的,她拖了她的後腿。
我本該更精彩,我本該永遠立於權力高峰,所有人,都應臣服!她無數次這麼想,卻會被心底的那點善與蠢拉住,就像給嚮往自由的馬匹帶上韁繩。
終於,她受夠了。
在傀儡師的修煉中,自己心中的善妄圖壓過她燃燒起來的野心,令她循規蹈矩,走凡俗蠢人們走的修行道路,一步一步地來。
這怎能忍?!
於是,她利用心絃,藉著膨脹起來的怒火與狠厲,剝離了自己的善,並把她扔了出去。
她終於拋棄了懦弱愚蠢的自己,那個只會拖自己後腿的自己。
可她沒想到的是,剝離出的純善之心,卻慢慢修成了形,成了另一個自己,有時,那個沒藏的存在,會干擾她的認知,令她感到迷茫。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沒藏黑雲?是善的她最先拋棄了惡的她,惡是多餘的,還是惡的自己抽離了善的自己,善是新生的?
善與惡,哪一個,才最能代表沒藏黑雲?真的是為惡的自己嗎?
沒藏黑雲沒有再想,她蹙起描畫精緻的細眉,烏黑的長髮鋪滿身。
她懶散地半躺在軟塌上,仔細又優雅地修完指甲,伸出手,張開十指,迎著發涼的月光,欣賞著自己纖指。
欣賞夠了,她閉上眼睛,輕聲一笑,鼻息噴出,腮邊的垂髮微微顫動。
今夜,真寂寞啊。
她的手指在著微微顫動的空氣中,奏出無聲的樂。
她在呼喚她的僕人們——那些人屍。
賀蘭山口,那些沉睡的人屍也甦醒了,它們拖著步子,慢慢走進山洞。
沒藏黑雲望著門口漸漸濃郁起來的鬼氣,鬱郁嘆氣。
或許是傀儡術出了差錯,當她拋棄善心後,她無法驅使清醒的妖了,只得驅使一些人屍怪。
那隻由她溢位來的惡念幻化成的黑貓,靈活地穿過這些屍體隊伍,喵嗚一聲,輕盈地躍上貴妃榻,臥在沒藏的懷中。
沒藏黑雲撫摸著黑貓油亮柔軟的毛,低聲道:“名冊呈上來。”
牆角處垂頭癱坐著的一位纖細少年,聞聲,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左右搖著腦袋,像醉漢一樣,軟綿綿地走過來,他試圖掏出衣服內裡的名冊,但卻抬不起胳膊。
他的雙臂斷了,不自然的垂著。
沒藏黑雲抬起眼皮,說道:“過來,你又受傷了?”
這個少年,與石洞內那些人屍不同,他是鬼妖,是數以萬計的人屍腐爛後,在潮溼陰暗的泥土裡長出的妖。
一開始,只是鬼嬰,後來,慢慢長大。
纖細少年離近了些,沒藏黑雲伸出手,安撫了他,又翻開他的衣服,掏出了名冊。
她像個家主,每天醒來先查賬。
昨天死的人,叫王振宇,他的名字後面,黑貓用爪子劃了一道,表示他徹底死了——屍體火化,靈魂散淨。
但這個名字沒藏黑雲沒印象了:“誰是王振宇?”
那個少年張開嘴,像是剛學會說話,發音奇怪:“一個混蛋……他在路口無故……刁難……您。”
“哦,想起來了。”
三個月前,她在路邊等紅綠燈,一個騎著腳踏車的年輕男人趁著紅燈剛亮,加速闖紅燈過路口,結果正常行駛的腳踏車和行人擋了行駛道,那個年輕男人急拐彎想繞上人行道過去,沒藏黑雲恰好就站在人行道口。
年輕男人衝過來,沒藏沒讓,男人一個急剎差點栽倒,穩住身形後,氣急敗壞罵她擋道。
沒藏神情淡漠地站在那兒聽他罵自己,她極力壓著心頭火,默揹著妖鬼辦行為規範。
忍一時,風平浪靜,不能給賞雪他們添麻煩。
然而那個男人卻來勁了,腳踏車一扔,指著她鼻子罵了起來。
沒藏的眼神變了,變得極其可怕。
“你已經死了。”她用這樣的眼神看著那個男人。
男人沒完沒了。
“你叫什麼?”沒藏問。
男人罵的更是難聽:“你他媽的跟誰裝大爺呢!還特麼問名字,你以為你誰,你特麼給我貼罰單啊!傻逼娘們!”
沒藏聽到自己心絃繃斷的聲音,陰暗的東西噴薄了出來,再也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