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微剛走到門口,卻發現另一位迷茫之人正坐在她門口迴廊下的欄杆上,他低頭望著寒池中的月亮,兩腳晃悠悠地時不時踢一腳水面,右手中拎著一個白瓷酒瓶,可是瓶口大敞,瓶身歪斜,琥珀美酒滴落進寒池中。
“鄭郎?你為何會在此處?”
鄭如琢盯著明月倒影,輕聲道:“我為什麼會來,阿軟真不知嗎?”
他雙腿一晃動,腰間的佩玉“叮咚”作響。
葉青微團扇輕搖,柔聲道:“我若真說不知,豈不是辜負了鄭郎這番信任?”
鄭如琢輕輕哼了一聲,一歪頭,額角抵上朱柱,他笑道:“我知道你厲害,卻從未想過你竟然如此通透,一經對比,我們倒是都像傻子。”
他閉上眼,似乎醉的不清:“那些傻子一心討取你的歡心,也不看看他們配不配的上,你又看不看得上。”
他雖然閉著眼睛,卻聽到她腰間懸掛的銀鈴聲響,那聲響越來越近,他下意識捏緊瓶頸。
若不是他經過竹林聽到她與盧況的一番對話,他根本無法想象到她已經站在了這樣的高度,將每個人的心思都揣測的通透。
“我可真傻……方玉圓玉都是笑話!”他說著就一把抓向了腰間的佩玉,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的手背覆上了一方柔荑。
“若滎陽鄭氏的方圓分寸是笑話,那這世間也沒有什麼正理了。”她拍了拍他的手背,慢慢收回了手,似乎不怕他繼續將玉扔出去了。
“來,好好說話,別再這樣故意嚇我了。”
她是明知道他不會將玉扔出去。
鄭如琢回眸,卻與她四目相對。
她當然知道,滎陽鄭氏的方圓玉,除非主人身死玉碎,否則,不可離身。
☆、第二十九章 英雄救美
“知方圓; 懂分寸是沒錯,可你們後世偏要穿鑿附會; 光是家規就洋洋灑灑幾百章,更別提非要人在禮法中行事; 這不是活生生將人給教迂腐了嘛。”
鄭如琢望向她; 眸色陰晦道:“我們家的事情; 為何你知道的這樣清楚?”
葉青微神色坦然道:“自然是因為我看的書多了。”
鄭如琢神色仍有狐疑。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前人不可能預料到後人會發生什麼; 與其信禮法、祖訓; 倒不如多讀書、多經歷; 只有你自己才是可以衡量世間的尺度。”葉青微手中的團扇輕輕拂過他的肩膀,趕走停留在上面的一隻小小的螢火蟲。
“你說這些話,還真是要命。”
葉青微笑容如漣漪盪開:“我想; 這次遊學中; 家父想要你們知道的大概也正是這個道理。”
那隻螢火蟲又飛回來,停駐在他臉頰旁的髮絲上,瑩瑩光亮映著他清俊的眉眼,宛若一川光河,流向生之彼岸。
鄭如琢眼眸一轉,瞥了她一眼,卻注意到那隻小螢火蟲; 他喃喃:“腐草化螢。”
“螢火蟲真的是由腐草所化嗎?”葉青微淺淺一笑,寒池波光浮動在她的眼底; “用你的眼睛好好看一看,所有人都說的道理也不一定是真的。”
“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葉青微用團扇遮住面容:“大概,是想要你活得更精彩一些。”
謹守本分,固守禮法,文采斐然卻親手起草繳文來罵她的滎陽鄭如琢,即便玉碎身死,也是一個說不通的老頑固,那就試試能不能讓年少的他改變一下。
“精彩?”鄭如琢目露不解,她卻衣袂翩飛,飄然遠去。
鄭如琢重新垂下頭,看著水面中模糊不清的倒影,將剩下的酒全都倒了下去,攪亂這寒池光影。
原本停留在他身上的螢火蟲,也追隨著她的步履香塵離開了。
葉明鑑給了五日準備,這五日內,每個人都乖得像只鵪鶉,就連最作妖的王子尚也像是被下了降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被老師懲罰當了什麼下九流的角色。
葉府的門檻這幾日也幾乎被踏破了,似乎每個世家都想要打探葉明鑑的去向,或是有人想要將自家子弟塞進遊學的隊伍中。
“葉兄,你我也算是同鄉,這點小忙該不會不幫吧?更何況你連崔家那兩個妾婢之子都能收下,為何不能收下我府上的正經嫡子?莫非是葉兄看不起在下,不屑與在下為伍?”
“此言差矣,崔家子弟也不過是機緣巧合才收下,實不相瞞,縱使葉某想要多收弟子,恐怕也有心無力了,這次遊學過後,葉某打算歸隱山林,從此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