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不變,側過頭對他微笑。
“一個人睡習慣了,不習慣兩個人麼?”她若無其事的笑,“我也一個人睡習慣了,突然身邊多了個人,有些彆扭。不過今晚新婚,總不能分房睡。將就一晚上吧,明晚…”
話未說完就被他打斷,“我們已經是夫妻,這是理所當然。”
你是在拿夫妻之名來安慰我還是在欺騙你自己?
這句話在舌尖繞了半天,終究沒說出口,默默的吞了下去。
“你不怕熱麼?”
知道他彆扭,知道他尷尬,那就讓她主動來打破他們之間這種怪異的相處模式。
明月笙沉吟一會兒,淡淡道:“北方氣候比金凰冷,我以為這幾年你應該已經習慣。”
再冷也沒有你的心冷。
她在心裡如是說,眼神裡感嘆如煙霧。
連你的冷漠和無視我都已經習慣,還有什麼是不能習慣的?
就這樣,他們成了夫妻。依舊和往日那般相處,不同的是,晚上同床共枕而已。
她的夢裡是他,他的夢裡又是誰?
同床異夢。
她原本以為這三年他的冷漠已經將她的心磨成了磐石,再沒什麼能讓她更痛。此時他睡在她身邊,身體卻是僵硬的。他不愛她,卻還是娶了她。
作為一個女人,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悲哀?
嘴角一縷苦笑。
那一夜,她徹夜難眠。
她知道,他也沒睡,似乎還有些迷茫。
半個多月過去了,這還是頭一次他這般溫和的對她說話。凰靜貞怔愣以後立即恢復如常,“下雪?這才九月,怎麼會下雪?”
明月笙已經坐了起來,“這雪下得不同尋常,我得去找五哥問問,看是不是有人在做法佈陣。”
凰靜貞也坐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他已經坐在輪椅上寄頸側的扣子,“你睡吧,我很快就回來。”
門被開啟,他推著輪椅出去了,又體貼的關上門。
凰靜貞坐在床上,剛才門外飄進來的雪花凍得空氣絲絲泛冷,寸寸冷入骨血之中。她卻感受不到,血液裡似乎升騰起灼熱的溫度,將周圍的冷意迅速溶解。
……
明月笙很快就找到了明月軒,他沒有在自己的房間,而是站在風雪中,孤獨而立。他依舊戴著斗笠,看不見面容,只是身影淺淺的蕭條。
“五哥。”
明月軒沒有轉身。
明月笙已經來到他身後,抿唇道:“這雪到底是怎麼回事?”
明月軒臉色掩蓋在黑紗下,聲音有著渺茫的嘆息。
“聽過六月飛雪麼?”
明月笙嗯了聲。
“六月飛雪違背自然規律,人間必有滔天冤屈。”他蹙眉,看著明月軒的背影。“五哥,你的意思是…”
“九月飛雪,也違反了自然常規。”
明月軒的聲音聽起來淡漠無痕,仔細聽卻有一種瞭然的悵然和悲切。
明月笙抓著把手的手緊了緊,“你的意思是,這不是人為?”
明月軒沒說話。
明月笙低頭,沉吟好一會兒,才道:“是誰?”
明月軒還是沒回答。
明月笙抬頭看著他,“五哥?”
明月軒長嘆一聲,喃喃道:“還是逃不了麼…”
明月笙皺眉,“五哥?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明月軒的聲音已經恢復平淡,他靜默了好一會兒,才道:“看來這是天意,該來的始終躲不了。”
明月笙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心中卻有不好的預感。
“十弟。”
明月軒卻已經轉過身來,隔著黑紗看著他。
“我要走了。”
明月笙眸底一顫,“走?你要去哪兒?”
他看不見明月軒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在笑。
“去我應該去的地方。”
“你…”
“該做的我已經做完,是時候離開了。”明月軒語氣很平靜,明月笙卻能感受到他這一刻眼神有如實質的打在他身上,讓他心中升起怪異的感覺,好像努力隱藏的,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在這一刻全都暴露在他眼前。
“五哥…”
“什麼都別說了。”明月軒搖搖頭,“五弟,我只有一句話告訴你。看清自己的心,別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