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一勾,幽幽道:“若蘭,在這宮裡呆了一年,你難道還不明白一個道理麼?本宮是殿下的女人,一切都應該以殿下意願為先。父皇駕崩,殿下未曾掉一滴眼淚。本宮若是傷懷,豈非忤逆殿下?”
若蘭臉色慘白如雪,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肖含芳看著地上那些將頭埋得更低的宮人,眼角譏嘲更濃。
“無論殿下心裡喜歡誰,想要得到誰。本宮,都是他唯一的原配妻子。”
是的,無論他對鳳君華有多迷戀多痴狂,她已經是他的妻,縱然他不碰她,她名義上還是他的妻。她未曾犯七出之條,他就沒理由休了她。況且如今邊關戰事頻繁,太子妃位若有變動,必定影響前線戰事。他是聰明人,必定不會自斷其臂。
得不到他的心,那便守著他身旁獨一無二的位置。
南陵最尊貴的女人,只有她。
她面色淡淡而眼神堅決,黑色的煙霧漸漸淡化從前的柔弱溫婉。
世家女子,從來都不是善良可欺。只是那些手段,在這空無一人的東宮之中,未曾有用到的地方而已。
女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為了抓住自己心愛的男人,什麼事去都能做得出來。
她嘴角勾起淺淺的笑,眼神卻是從未有過的冷漠。
善良溫婉的肖含芳留不住他的心,那就拋卻這一切吧。既然得不到,為何還要委屈自己?
……
南陵宣弘二十六年,宣弘帝駕崩,舉國哀痛。
七日後,太子明月殤繼位,冊立太子妃肖氏為皇后,統御後宮。
……
雪山之巔,一望無際,皆是一片白。
明月軒負手而立,淡看遠方。他此刻已經沒有戴斗笠,露出微微蒼老的容顏,黑白交錯的髮絲格外令人觸目驚心。
天機子站在他身側,道:“你父皇駕崩,你不去為他送行?”
“你女兒得了失心瘋,你不下山去看她?”
天機子漠然,半晌才道:“你若早公佈那血書,或許她早已崩潰,墨兒也將受制,屆時天下便是南陵手中之物。”
明月軒沒有笑意的笑了,“師兄是在怪我沒有把握對自己有利的條件麼?”
天機子不語,看著他的眼神微微複雜。尤其觸及他半黑半白的頭髮,神情更為悲涼嘆息。
“生死之劫,我原以為我能幫她渡過,沒想到還是逃不掉。”明月軒抿唇,輕輕道:“這或許是命中註定,人有再大能耐都無法與天抗衡,我帶著那個秘密逃了三年,最後還是在我手中真相大白。”
天機子長長嘆息,“她命中註定有此一劫,無路可逃。即便沒有那封血書,她的記憶終究會有恢復的那一天。”
明月軒靜默良久,才道:“師兄。她…能躲過這一劫麼?”
天機子依舊看向遠方,“死劫已過,唯有生劫。”
“生劫?”
明月軒蹙眉,“何意?”
天機子沉吟一會兒,才道:“有時候,生,比死更可怕。”
明月軒眸光微沉,背在身後的手握緊又鬆開,如此反覆幾次,才微微吐出一口氣,道:“有何法化解?”
天機子半闔了眸子,道:“冤有頭債有主,世間之事,因果迴圈,有因必有果,有債必要償。”
明月軒皺眉,“師兄,能否說得清楚點?”
天機子看了他一眼,“你自己便懂天命算術,何不自己看?”
明月軒苦笑,“師兄明知我早已心亂,何以靜心?”
天機子一頓,深深看他一眼,才幽幽道:“總之你以後就會明白。不過在此之前,你須得靜心修行。四年前你為救君兒損傷太重,壽命折損不說,連功力也消耗大半。遠離紅塵也好,省得你日日憂心憂慮,餘下壽命恐將不保。”
明月軒倒是十分坦然,“生老病死乃自然規律,無人躲得過,又何必在意那許多?師兄是遠離紅塵之人,怎的也操心起凡塵俗事來了?”
天機子不冷不熱的瞥他一眼,沒說話,轉身離去。
明月軒站在原地,一片雪花落到指尖,很快消融成水。
他淺淺的笑起來。
他自幼修煉門中高深內功,不具這雪山嚴寒,遇雪不化。而如今大雪卻於指尖消融,也就是說,他的功力已經不足以驅寒。他的壽命,也在慢慢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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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東越雖然還未下雪,但氣候已經轉冷。
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