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和氣溫煦”,現在對照著看也不能算錯,但放置在這個場景裡,就是有點怪。
因為她的有效回應不多,便說話也是一些“多謝三殿下”之類的套話,朱謹淵終於不大說得下去了——朱謹深又不發一語,他難道真跟朱謹治聊得下去?
遂站起來笑道:“沒想到在這裡見到沐世子,一時不察,多說了兩句,攪了二哥的清淨了。”
朱謹深道:“哦。不是你見著了沐家的馬車停在外面,使人上去問了嗎?”
……
有生以來,沐元瑜經歷過的比這還尷尬的場景不多。
這一巴掌扇得太狠了,她幾乎都能聽見忽然安靜的空氣裡那道破空而過的風聲。
他們兄弟有不和私下起爭端還罷了,但此刻她還在場。
多大仇。
沐元瑜禮貌性地迴避了不去看朱謹淵的臉色,她覺得他此刻應該恨不得把那句話的每個字都重新塞回嘴裡去。
不多這句嘴,也不會被打這個臉。
朱謹淵再溫煦,畢竟也才十五歲,還沒有修養到唾面自乾的境界,鐵青著臉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去了。
他沒強辯吵嚷,這風度其實也還算不錯了。
被襯得略像個反派的朱謹深丟下藥碗,不罷休地還補了一槍:“東施。”
沐元瑜:“……”
她知道朱謹淵為什麼走得那麼痛快了,朱謹深已經發作,他敢留下來,能被嘲揭了一層皮。
朱謹治大人似的嘆了口氣:“二弟,你又把三弟氣走了。唉,他也是,撒這個謊做什麼呢。”
很照顧地向沐元瑜解釋道,“你剛才沒在時,你們家的車伕往裡遞話,說有侍衛模樣的人去問他是誰,為什麼停在這裡,你家的車伕怕惹到了麻煩,所以要告訴你一聲。”
沐元瑜明白了,這片攏共就住了兩個皇子,朱謹深這裡知道她來,自然不會使人去問,那就只有朱謹淵那邊的人了。
他也真是太寸了,不知道他來之前已經被車伕報了進來,強行“巧遇”,結果失敗,被當場揭穿。
不過她跟著想到朱謹深後加的“東施”一詞,她直覺反應這是很狠的兩個字,但不知道為什麼,按捺不住好奇心,便問朱謹深道:“敢問殿下,西施是誰?”
說朱謹淵效顰,那總得有個被效的物件罷。
朱謹深:“……”
他的臉色慢慢黑了。
沐元瑜極力忍笑:“哦——我懂了,不勞殿下解釋。”
看來他嘲別人嘲得兇殘,沒留神把自己也裝裡面了。
只論病弱這一點,他還挺像的——噗。
這種有點拐了彎的笑點朱謹治就不懂了,茫然地來回轉頭看著他們。又帶點擔心地勸道:“二弟,你不要跟你的朋友發火,他好心來看你,你把他也氣走了,你一個人多無聊啊。”
朱謹深對兄長的態度要好不少,道:“我沒發火,三弟也不是我氣走的,他是被自己蠢走的。”
朱謹治不認同地搖了搖頭:“三弟再笨,還能笨過我嗎?你總對他沒有耐心,對你也不好,我在宮裡都聽見人說你了,我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別人當面說相信我,我還沒走遠,又說起來了。”
“那又怎麼樣?”朱謹深漠然道,“叫這些人到我面前說試試。”
朱謹治沒辦法地道:“唉,人都知道你苛刻,誰敢到你面前說。”
“那不就好了。”
“可是他們背地裡說啊!”朱謹治苦口婆心地勸他,“你生著病,應該好好保養自己,不要總是和三弟生氣。”
朱謹深往身後的迎枕上一倚,道:“我說了我沒生氣,跟蠢貨有什麼好生氣的,那我整日沒第二件事幹了。”
沐元瑜在一旁十分糾結,不知該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還是努力擴大自己的存在感以提示這兩位殿下她還在——
她是很想走,可沒人叫她迴避,她自己走開也很怪啊。
好在以朱謹治的智力,能勸弟弟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再往下他就不知該說什麼了,呆了一會,只好不說了,轉而向沐元瑜道:“你們是朋友,好說話,你多勸勸他吧。”
繼林安之後,第二次被人拜託勸說朱謹深,沐元瑜都要有錯覺了,難道她跟朱謹深關係真的不錯?
很顯然沒這回事。
但朱謹深居然沒有對此反駁,不知是懶得再和攪不清的哥哥說話,還是真就預設了她這個被哥哥硬塞給他的“朋友”,他總之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