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誇道:“殿下有耐心,肯多陪著他; 等再過一陣子,他就知道了。”
沐元瑜忍笑; 張嬤嬤說得含蓄; 但她由此聽出來並且聯想了一下,朱謹深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跟她們哄寧寧時一樣“咿咿哦哦”地逗著他,這父子倆在一塊; 沒法說話交流,估計只能大眼瞪小眼。
瞪一會兒,寧寧覺得他是個沒趣的大人,就不理他了。
寧寧雖然學會了抓握,但握不了多久,這兩句話的功夫,他已經鬆開了胖短的手指,腦袋在褥子上晃動了一下,然後眼皮就往下耷拉了一點點。
朱謹深低頭細細觀察著他:“他是要睡了嗎?”
“是。”
沐元瑜坐到床尾,替寧寧把襁褓重新包上,期間搔了搔他的小肚子:“小豬兒,除了吃,就是睡。”
張嬤嬤要笑,怕吵著了孩子,又憋住,小聲道:“這麼說我們寧寧,世子可成什麼了?”
沐元瑜也笑了,把包好的小豬兒交給張嬤嬤。
張嬤嬤抱著孩子出去,兩個做爹孃的大人目光不由都追著過去,直到見不到了,方收回來,相視一笑。
“殿下好點了嗎?”
沐元瑜目光轉到朱謹深被絨毯蓋住的部位。
“好多了。”
沐元瑜伸手想掀了看看,被朱謹深使力壓住:“沒什麼好看的,結起疤痕來,滲人得很。”
他眉頭皺起來,一副自己就很嫌棄的模樣。
沐元瑜也不堅持了,收回手笑道:“過了這一回,再多來兩回,以後就適應下來,不會這麼容易傷著了——不過這種苦頭殿下犯不著挨,還是不要的好。”
“你呢?”朱謹深問她,“你可以出門了?不用再養一陣子?”
“不用不用,”沐元瑜連忙搖頭,“我現在養得比先還有精神呢,悶了一個月,人都要悶傻了,我早想出來了,哪裡還要再養。”
朱謹深只是不太放心,又打量了一下她,沐元瑜換了女裝,雖是同樣的一個人,他看她沒來由就是多了兩分柔弱,況且他自己的親孃就是生他時沒了去的,對他來說,生產著實是件險極了的事,所以他在京裡時才那樣不安定,百般想來陪著。
但見她態度實在堅決,從外表上看又確實很好,方不提了,轉而說起正事來,道:“我聽你母親說,這裡現在的形勢還好。”
沐元瑜點頭:“父王已經率領大軍打過喀兒湖了,只是暹羅蠻橫,敗了一仗後不肯投降,仍在沿途不斷伏兵騷擾。”
“我見了沐王爺寄回來的戰報,正是這麼說,這裡的布政使差不多也是這個口聲。”
沐元瑜忙道:“殿下見本地的官員了?”怪不得這些天沒有去看她,說是在外院養傷,原也沒有閒著。
朱謹深頜首:“他們知道我來,來拜見我,問候了皇爺的龍體,也想打聽一下京裡的政策。”
“瑜兒,”他目視著沐元瑜,眼神溫柔安撫,“有件事,我還沒有告訴你,你聽了不要著急。”
沐元瑜:“……什、什麼事?”
她有點晃神,這是朱謹深頭一遭叫她的小名,大概是到了這裡來,聽她母妃一口一個這麼叫她,就跟著學起來了。
這小名自然不算稀奇,不過從他嘴裡叫出來,就有一點說不出來的意味了,好像她到他面前真成了個小姑娘似的——雖然她本來就是。
“瓦剌兵臨大同,雄兵列陣,皇爺無法向雲南分兵,已派出的五萬兵馬也不得不召回去。所以,不會有援兵來了。”朱謹深低沉著聲音道,“只有我來。”
沐元瑜臉色變了。
她確實還不知道這件事。
朱謹深跑得比官方的驛傳系統來得快,他帶來的兵倒是都知道,但她關在榮正堂裡坐月子,又見不著。
“母妃知道嗎?”
“我告訴了你母親。”
朱謹深伸手拉她,“別急,我聽說月子要好好做,不能操心煩神,你母親也是這個意思,才瞞了你幾日。”
沐元瑜懂了,朱謹深先前不來見她,也有這個緣故在,他要是來了,她不可能不問他所遣援兵的事,他不想將沒有援兵的壞訊息告訴她,所以才回避了。
她定了定神,朱謹深跟她母妃是好意,她在月子裡就是知道了,沒援兵就是沒援兵,除了乾著急影響身體,也做不了什麼。
“大同是怎麼回事?那邊是最重要的一個邊鎮,駐兵最多,瓦剌常去侵擾不錯,但大舉來犯近二十年都沒有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