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謹深道:“若是第一種可能,那不必多說。若是第二種,他為什麼隱瞞?他應當是說出來才合理,這麼瞞著,他難道以為一直縮著頭就能安全?要麼鬧出來,將水攪渾,在裡面尋到生機;要麼,他就該逃了,他應當清楚自己做下這種事來,沐王爺早晚會查到他,不可能放過他。”
“他不說,是不能說,他在這件事裡——不乾淨。”
朱謹深點頭:“但這個問題沒有那麼嚴重。沐王爺查他至今,沒查出問題,我以為,他在刺殺你的問題上也許確實能排除嫌疑。”
“但是——”
“但是,”朱謹深笑了笑,“他跟那老僕又確實有某種程度的聯絡。”
沐元瑜眼神亮著,想到了郝連英曾轉告給她的老僕的招供:“那老僕曾說,大堂兄起先是要他去對我三堂哥下手——”
“就是這樣。在你大堂兄眼裡,這個老僕不過是個因傷退伍的老兵,他何以覺得這麼個老兵有能力刺殺到你?藉著舊日的交情,收買他對你的堂弟下手還差不多。”
這一條線順下來確實合理許多,而也就是說,那老僕的招供是半真半假。
沐元瑜捏著簾子邊上繡的雲紋,凝神道:“如果是這樣,這個老僕另有指使者,就是餘孽一方,大堂兄與餘孽沒有勾結,只是湊巧用了餘孽的人,被推出來頂了缸——當然,他意圖對三堂哥下手,其心本亦不善。”
“你大堂兄現在何處?可有跟隨出征?”
打滇寧王走後,後方事宜就是沐元瑜在管,這些事她自然知道,點頭:“我勸父王尋藉口將大堂兄留下,但父王認為大堂兄倘若真與餘孽勾結,將他留在衛所裡,以他的身份恐怕他擾亂後方。所以執意將他帶上了,父王有命心腹暗中看守他,也有想從他身上釣出餘孽老巢的意思。”
朱謹深緩道:“既然沐王爺心中有數,那就無慮了。”
有沒有慮的,滇寧王妃是不太關心,朱謹深傷臥在床,她不便進去,只看著這一對小兒女一裡一外,有商有量的,心裡慢慢起了安慰之意,才被沐大奶奶勾起的氣也消下去了,由他們說著話,自己默默走了出去。
☆、第163章
沐大奶奶被打臉狠了; 一去再沒來過; 七八日之後,朱謹深的傷勢又好了一層; 開始出門轉悠。
他養傷的這些時日也沒閒著; 除了日常跟兒子大眼瞪小眼; 滿腔柔情地發發呆之外; 就是向沐元瑜進一步瞭解雲南當地的民情; 間或還接見來拜見他的本地坐堂官們。
到他能出門的時候; 已是心中有數了。
布政使司衙門,知府衙門,都司衙門; 朱謹深挨個去轉了一圈; 把上下人等都見過了,傳達了京城方面對雲南的慰問致意。
他路上消耗的那些精力此時都已養了回來,以他的形貌; 在京城尚是超於眾人,何況雲南; 一時所到之處,不但官員們見他風采翩然; 似乎成算在胸; 跟著定下了心來,更引起了沿途看見他的姑娘們的熱情反應。
這一日回來,連額頭都叫果子砸紅了一片。
他膚白,那小片紅看著就很顯眼; 進王府時碰見他的侍女們都忍著笑,到沐元瑜時,她不客氣地直接笑了出來。
“殿下一日比一日受歡迎了。”
朱謹深無奈地:“你們雲南的姑娘真是——”
他搖搖頭。在京裡可沒人敢這麼招惹他。
沐元瑜仍是女裝,天氣轉涼,她穿得厚實了些,是一身新裁的海棠紅的襖裙,上面細細地勾著海棠折枝花紋,胸前掛著如意玫瑰玉佩,梳著飛仙髻,頭上金釵明珠交相閃耀,愈發襯得烏髮如雲。
她眼神飛快向左右掃了下,見兩個丫頭忙著擺飯,並沒注意過來,就傾身往前一湊,拉長了音低聲道:“我們雲南的姑娘怎麼了?殿下不喜歡?”
“極好,喜歡。”朱謹深立時改了神色,卻又唇角一勾,補了一句道,“又勇敢,又威風。”
沐元瑜:“……”
她臉上一熱,那一晚的記憶悉數回籠,讓她嗖地一下退後開來。
張嬤嬤恰抱著寧寧來了,寧寧原在隔壁裡間裡,他卻真是個好熱鬧的,聽到外面人音來往,頭就扭過去了,隔著簾子什麼也瞧不見,急得還“啊啊”地叫了兩聲。
沐元瑜上去扮個鬼臉逗了逗他,他頓時就又咧嘴笑了,慈眉善目的,且又養胖了些,像個小彌勒佛。
沐元瑜捏捏他的胳膊:“小胖子,怎麼養的這是。”
張嬤嬤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