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打從上次一別,她跟滇寧王也不過兩年多一點未見,然而此刻滇寧王此刻的形容,卻好像隔了十年一般。
他一下子生生老下去了十年,面容上掩不住的深深皺紋,蠟黃的臉色很難再看出昔日那儒雅的風度,擁著被躺在那裡,就如同一個尋常的行將就木的老人。
其實他今年還沒有六十歲。
沐元瑜呆住了。
她知道柳夫人母子沒了以後,心裡未嘗沒有想過滇寧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好好一個家,叫他作成這麼一個四分五裂複雜無比的局面,他為此受再大的打擊,都是活該。
但真的見到滇寧王這個模樣,她心尖上還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想脫口而出問他“圖什麼”,但話未出口,頭腦已冷靜下來,覺得沒有意思。
問什麼呢,她早就知道,滇寧王就是想要個兒子,兒子就是他的命根子,沒了,他的三魂七魄也差不多被帶走了一半去。
她神色變幻的這一瞬間,滇寧王也把她認出來了,一個陌生姑娘,是不可能朝他露出這樣的表情。
他立時會意過來,鎮定地向滇寧王妃道:“鬆手,你見她生得像瑜兒,就這麼衝上去,人家認得你是誰,別把人嚇著了。”
滇寧王妃叫這一提醒,也就反應過來,改口道:“是太像了,我真以為是我的瑜兒……”
沐元瑜從天而降,她又驚又喜,再拿帕子抹一抹眼,這份表現跟見到失散多年的女兒異曲同工,也就帶過去了。
滇寧王按捺著心情,讓下人扶著他半坐起來,又拿來大迎枕靠著,問了站在門檻外的為首大漢幾句話,做了番差不多的場面,顯得很是老懷大慰地誇了那大漢幾句後,就叫他先回家去休息。
至於沐元瑜,當然是留下來,是當即認下也好,還是要再問些事確認一下,總繞不脫她這個當事人。
大漢很理解地退出去了。
他一走,滇寧王旋即跟著把屋裡伺候的下人也都攆了出去。
而後迫不及待地問沐元瑜:“我沒叫你回來,你怎麼還是回來了?還是這副樣子——京裡出了什麼事?”
滇寧王妃不理會他這一串問題,把要跪下行禮的沐元瑜拉起來,連個頭也不叫她給滇寧王磕,就擁著她,眉開眼笑:“瑜兒,你這麼穿戴起來真是美,我看以後就這樣好了。就是你這衣裳料子還是差了點,娘這就叫人來,給你重新裁製,你愛什麼顏色花樣——算了,各樣都做起來,先做個二十身再說,試過了才知道哪樣最好看!”
滇寧王焦慮地道:“你別打岔,我這在說正事!”
他雖然病倒,政治上的敏銳度仍在,見到沐元瑜這個樣子回來,就知道中間必定出了許多不尋常之事,跟京城也脫不了關係。
滇寧王妃不以為然:“瑜兒回來了就行,便有一些事也不要緊,緩一緩又如何。”
她不錯眼地打量著沐元瑜,很快又覺得她頭上的珠花覺得太寒酸了,抬手就拔了,從自己髮髻上換了根鑲著碩大明珠的給她。
沐元瑜眨巴著眼讓她擺弄著,但眼看滇寧王妃沒有收手的意思,不得不也笑著攔了一下:“母妃,讓我先和父王說兩句話罷。”
她開了口,滇寧王妃就聽了,意猶未盡地道:“好罷。”
沐元瑜走到床前,先問候了一下滇寧王的身體。然後就道:“父王,府裡怎麼了?怎麼似乎少了好些人?”
照理說今日是小年,王府上下應該特別熱鬧,人來人往地準備著過年的事宜才是,誰知她從小門過來,一路竟都沒見著幾個人,雖說是省了不少她被人好奇矚目的功夫,但這份冷清出現在這個時候,實在是不尋常。
一聽這個問題,滇寧王沉著臉,不大想說。滇寧王妃爽快地代為答道:“出了柳氏的事,府裡清查過一輪,不是十分靠得住的人,都不許留在府裡,放去別處當差了。”
原來如此。
沐元瑜點點頭,她倒是有想到過這一點,只是沒想到清查的力度這麼大,據她粗略所觀,可能少了一半人去。
滇寧王妃再看了她一眼,招手叫她過去,而後小聲在她耳邊道:“你父王寫給你的信裡不全是真的,柳氏和珍哥兒沒死,跑了。”
沐元瑜這一下大吃一驚:“什麼?可是信裡說——”
“怕信半途出岔子,所以才跟你那麼說。”滇寧王妃解釋道,“不過,也不算假話,現在在官面上,柳氏母子就是死了。他們出現在任何地方,王府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