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在你該清醒的還算清醒的份上,朕也退一步,沐家那丫頭,先叫她回去,眼下朝廷多事,經不起你再鬧這一出,日後如何,且再說吧——對了,叫她回去,等京裡太平了,就把孩子送來,你的骨血,總沒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皇帝想著,又訓了兒子兩句:“你簡直胡鬧!先前給朕信裡寫的什麼東西,朕的孫兒,憑甚姓什麼沐?哪一日不惹朕生氣,你是過不去。”
不肯留下娘,卻要把人的孩子搶過來,朱謹深再也掩飾不住臉色了,直起身子硬邦邦地道:“用不著接過來,都回去就是了!”
皇帝聽他話音不對:“——什麼都回去?”
“寧寧現在歸德府內,原本想帶來給皇爺看一看的,既然皇爺不喜歡,也不敢來吵著皇爺了——”
“朕什麼時候說的不喜歡?!”皇帝很不滿意原意被扭曲,又更生氣地訓他,“孩子怎麼會在歸德府?京里正亂著,你不知道嗎?這時候把他帶過來,那麼個小東西,出了事怎麼辦?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這點道理也不懂!沐家那丫頭呢?也不知道勸著你?”
什麼少年英將,什麼聰明遠勝常人的兒子,這一對爹孃,簡直一個賽一個的不靠譜,皇帝想一想,就覺得心焦死了。
“我們路上原本走得慢,以為京裡該平定了。”
結果不想沒定,還險些出了大亂子。關於這一點,皇帝是有點沒面子的,也不想提,好在他是君父,總還是有點特權,拍著床褥,喝道:“總是你考慮不周!說這麼些廢話,外城現在究竟打得怎麼樣了?”
關於這一點,朱謹深倒是可以立即回答他:“先前宣山侯命人來報,說瓦剌有撤兵的跡象,原想給皇爺報喜,只是時候尚短,不能肯定,兒臣再出去看一看。”
自然用不著他親自到外城去看,來自永寧門的奏報就沒有停過,他跟皇帝說話這一會兒功夫,外面又累積了兩封,瓦剌後撤十里,二十里……
天黑了又明,徹夜不眠的一夜守城過後,瓦剌撤兵的訊息終於確定了下來,空蕩蕩的外城下,是聞訊百姓們的狂喜歡呼。
而朝廷上,這個喜訊之外,亦有另一件大事宣佈。
懸而不決近二十年的立儲之事,終於由沈首輔當朝確立了下來。
乾清宮裡,被阻攔多時的沈皇后則終於見到了皇帝。
作者有話要說: 不敢相信這一章我會這麼卡,卡得我眼冒金星了都,感覺還需要修一下。
☆、第190章
“皇上; 臣妾終於見到你了,皇上不知道二郎多麼無禮——”
沈皇后被攔到現在,早已積攢了一腔慢慢的怒氣,進入寢殿的第一句話就忍不住告狀。
“朕知道。”
皇帝躺著,卻只是淡淡地道。
沈皇后流淚道:“我平日看二郎不過是性情有些與人不同的孤拐; 心總是不壞的; 不想皇上一朝出了事; 他就任意妄為,意圖隔絕皇上與眾人。我與皇上少年夫妻,多年相伴; 皇上有恙,正該我前來服侍,二郎竟將我攔在外面; 皇上便是託付了他什麼; 也不過是外面的事罷了,他何來的資格攔我!”
皇帝慢慢地道:“二郎是不大放心你。”
沈皇后就勢要更為發怒; 不想皇帝跟著道:“朕; 也不大放心你。”
沈皇后:“……”
她剛拔高的怒火如迎頭遇上萬鈞積雪,瞬間滅得連個火星子都找不見,只有那積雪還傾覆而下,凍得她五臟六腑都打起顫來。
汪懷忠站在床尾的角落裡; 眼觀鼻,鼻觀心,如個虛幻的影子一般; 毫無存在感。
但他畢竟是在。
沈皇后多少年不曾從皇帝嘴裡聽過這麼重、這麼直白的話語,還是當著下人的面,她在徹骨的寒意之後,由頭至臉,又生出一股火辣辣的痛意,好似叫人生剝了一層皮。
“皇上,皇上怎麼能這麼說我——”她失措地道,“我有什麼讓皇上不放心的,難道我還會害皇上不成?!”
“那誰知道呢。”
沈皇后打冰火煉獄裡過了個來回,說出一句話令她如此的皇帝卻沒有多少動容,只是仍舊淡淡地道,“朕起初見你,是覺得有些可笑,漸漸地,就覺得很累。”
“尋常百姓家的男人忙碌一天回到家裡,尚有幾句暖心話聽,疏散疏散,朕回到後宮,卻只得應付你層出不窮的心眼。朕,很累啊。”
皇帝若是疾言厲色,沈皇后尚能奮起反駁,然而他這麼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