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算的話,張楨也升得太快了些,他的監丞凳子還沒坐熱呢。
但非常時期行非常法,再者張楨當年遭貶職,乃為直言犯上,這種罪名不是黑歷史,甚至可以算資歷的一種,他現在就升得快了些,也可以說是資歷攢到這個份上了。
沈首輔當先出列拱手:“臣以為可行。張楨原在國子監裡,既比別人熟知情況,而他回京不久,又不至於與監內某些勢力勾連過深,正可放開手來整治學風,一肅那些沉痾風氣。”
“臣附議。”
“臣附議。”
這個人選可挑剔的地方不多,也不值得為六品多加爭執,這一波過去,才好繼續推各家心目中的祭酒上位。
“楊卿,你以為呢?”皇帝點了楊閣老的名,同時瞥了朱謹深一眼。
楊閣老躬下了身去:“臣——附議。”
張楨暫代司業之職就算定了。
接下來繼續吵祭酒。
一個上午的時光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沈國舅站得腿都軟了,而群臣的爭執總算出現了點曙光。
只是只有曙光是不夠的,一個代司業張楨不足以運轉起國子監,今日祭酒的人選必須擇定下來。於是午間時皇帝賜了宴,下午還得接著吵。
皇帝叫著朱謹深到乾清宮去用膳。
他沒有坐輦,而是跟兒子在秋陽下走著,閒聊般,卻忽然問出了一句:“二郎,你知道你錯在何處嗎?”
朱謹深走在退後一步的位置,道:“兒臣舉薦張楨,得罪了楊閣老。”
皇帝驚異地望他一眼:“——你居然知道。”
這什麼兒子,一點成就感都不給做老子的留。皇帝點他:“你說說,說說,張楨可是楊閱的門生,你舉薦了他,怎麼會覺得得罪了楊閱?”
朱謹深語意淡淡——因為他覺得皇帝明知故問。“楊閣老也有要舉薦的祭酒人選,我推了張楨上來,祭酒與司業不可能出於同一派,他要推的祭酒人選自然就不好再提了。”
這也是張楨會從他嘴裡說出來的原因,不然,早該由楊閣老替他爭取才對。
而後來爭執會出現曙光,也與楊閣老默然的默然退出不無關係。
皇帝負手:“你明知如此,還是說了。”
“皇爺問我,我難道一問三不知不成。”朱謹深道,“我以公心薦人,並沒有任何不可告人之處。他人若有不滿,該他捫心自問,不是我該顧慮的事。”
皇帝不置可否,過一時,眼看拐了彎,乾清宮在望,方道:“你是不是跟沐家那小孩子混久了?說起話來,居然不大噎人了。可見近朱者赤,倒還有那麼點道理。”
朱謹深:“……”
沐元瑜是赤?
他覺得皇帝,對她有很大誤解。
☆、第120章
皇帝的話沒有說完; 話鋒一轉道:“你同沐家那孩子好; 朕從來沒有管過。不過; 你自己心裡當有個數。”
朱謹深不著痕跡地垂了眼:“皇爺何出此言?”
“異姓藩王; 遍觀歷代,就沒有不出事的。”
汪懷忠得了皇帝的眼神; 早已領著內侍們停下了腳步,皇帝獨自往前走著; 乾清宮前一片空曠,並不怕人聽到,他的話,也就說得不加掩飾。
這一句來得突然而直接,朱謹深的眼神都不由為之一閃:“沐氏一向; 似乎還算安穩。”
皇帝點頭表示贊同:“不但安穩,連錢糧都不怎麼找朝廷要; 比起你的王叔們; 是省心得多了。”
他語聲放緩:“但也正因為此; 可見其在南疆自有積累。這積累一代勝過一代,保不準到了哪一代,就要養大了心思。所以便如那樹苗一般; 枝椏多了,就該修剪修剪。”
“皇爺的意思是——削藩?”
皇帝卻又笑著搖頭:“不至於此。沐家老實; 朕也不是不能容人之君,必要去找他的麻煩。但居安思危,思則有備; 有備,則無患。沐顯道子嗣艱難,卻又老而昏庸,冷淡好好的將成年的兒子,以至於沐元瑜這兩年都避在京城,這樣不必大動干戈的良機,不是什麼時候都尋得著的。”
滇寧王為什麼冷落長“子”,如今朱謹深是再明白沒有的了,但他不能與皇帝吐露,便只是默然聽著。
“朕這兩年冷眼看著,沐元瑜才幹是有,難得的是他年紀不大,還有手腕與分寸。如此,他在京裡留的時候是越久越好,他不得與那些邊將結交,但以他本身的能力,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