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徹緩緩撐著桌面站起來,一字一字地道:“為什麼不動他?他死一千遍都不足惜。”
“沈徹!”紀澄咬牙切齒地道。
沈徹掃視紀澄一眼,肅著臉道:“不想我動他就拿出十足的誠意來。從現在起,你心裡要是還惦記著他,活人我可受不了,只有死人才蹦躂不了。”
這場見面自然是不歡而散。
紀澄坐在紀家送嫁的花轎裡都還在自嘲,大概再沒有比她和沈徹相看兩相厭的夫妻了,可偏生他們這樣卻還要擠做一堆,成為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夫妻。
世間之事真是難以預料。
花轎翻山越嶺,顛得紀澄頭暈噁心,心下對這樁親事的反感就更加重了。不知不覺裡又想起凌子云來,自那日法弘寺別後,他們再也沒見過面。
凌子云得到紀澄定親的訊息後上門求見過好幾次都被紀青拒絕了,他想翻牆進來,卻又遇上了南桂。自打沈、紀兩家定親後,沈徹便明目張膽地送了南桂到紀家,顯見就是為了防範紀澄和凌子云私奔。
紀澄嘆息一聲,她也沒臉見凌子云,只但願她的子云哥哥不要再惦記她,從頭到尾都是她辜負了他的一腔情意。哪怕恨她也好,就是別再惦記她了。
花轎一直抬入紀家在蘭花巷的宅子,送嫁的是紀澄的大哥和二哥兩人,沈徹來迎親時,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在紀澄的兩個嫂嫂手裡將新娘子接上花轎。
白馬紅袍的新郎官在京城的大街上走過時,可是惹得好些姑娘家傷心落淚,沈徹遲遲未婚,大家心裡就還抱著點兒幻想,現在可就徹底沒希望了。
眾人的眼神恨不能將那花轎的擋門簾給戳穿了,就想看看到底是哪家的姑娘,生得何種樣貌,竟然配了這樣高貴俊朗的新郎官。
有人的訊息稍微靈通點兒,知道沈家這回娶的兒媳婦又是姓紀。聯想到當初紀蘭嫁入沈家時的傳奇,還有沈萃那痴心人長跪求親的故事,紀家的女人就被傳成了國色天香,生下來專門勾、引爺們兒的。
這樁聲勢浩大的親事足以讓京師的黎民百姓熱議十天半月了,說什麼的都有。那新娘子的嫁妝讓人見了簡直直眼,第一抬已經進了沈家大門了,最後一抬都還沒出蘭花巷的宅子。
私下一打聽才知道紀家原來是晉北大戶,家裡有金山銀山,典型的暴發戶。那些個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就更有談資了。
只說沈徹是金玉其外,常年混跡秦樓楚館,把個偌大的沈家都敗得要典當老祖宗傳下來的寶貝了。這回實在是不得已,才取了個商戶女兒。大家都為紀澄捏了一把汗,新娘子這嫁妝怕是將來十有八九都要被敗光的。這麼一想,大家夥兒心裡就都平衡了,尤其是那些姑娘家或者當年曾經戀慕過沈徹的少奶奶們,都等著看紀澄的笑話哩。
實際上不僅是這些不知內情的外人等著看紀澄的笑話,就是沈家的親朋好友在納悶兒沈家挑挑揀揀這許多年之後居然挑了這麼個兒媳婦的同時,心裡未嘗不在等著看笑話。
想和沈家結親的人可太多了,得不得自然會有些怨懟。
不管她們出於何種心態,反正對新娘子的好奇心是空前高漲,紀澄三年前雖然在京師住過一段時日,可是京師人的記性向來最差,只因每日都有人走,也有人來,太多新鮮人和事等著她們去看去聽,於是紀澄這樣低調性子的人很快就被淡忘了。
如果不是她麻雀飛上枝頭搭上了沈徹,大家怕是再難想起有紀澄這麼個人來。
蓋頭揭開的時候,屋子裡烏壓壓的全是人,難怪紀澄覺得憋氣了,這大夏天的,那一屋子的頭有味兒就夠人受的了。
沈家屹立已經百年,親朋好友數不勝數,而好奇沈徹新娘子的都更多了,尤其是沈徹這許多年都不成親,忽然娶了紀澄,不知內情的人驚奇,而知道內情的人就更是驚奇了。
紀澄抬眼的第一瞬間就看到了沈芸、沈荷、沈芫和沈萃,自然還有沈蕁,另外還有兩個瞧著十分眼生的年輕婦人,紀澄猜測怕就是沈御和沈徑的妻室了。她因在守孝,所以這兩樁喜事都沒去賀喜。
紀澄衝熟識的人笑了笑,反倒是忽略了站在她身邊,手裡還拿著喜稱未成放下的新郎官。
新娘子的美貌大出人的意料,有人心裡便自以為找到了答案,畢竟沈徹是出了名的紈絝。不過儘管有些酸葡萄心裡,但大夥兒也不得不承認這真是金童玉女,相得益彰,就那麼坐在一塊兒,天下的鐘靈之氣怕都集中在他們身上了。
喜娘嘴裡不停地說著喜慶話,喜錢是拿了一堆又一堆。眾人不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