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樓內; 兩個老邁的粗使僕人正在做著清掃工作,只有空氣裡瀰漫著的脂粉氣,還能隱隱窺探出昨夜的紙醉金迷。
譚憲提著個食盒,跨入大門。
站在樓梯前的的僕人直到人到了近前才發覺出來; 微微避開了幾步,讓開道路來; 他看了一眼譚憲落腿; 這落腳不輕; 卻沒有多大的腳步聲。
他收回目光; 低下頭繼續幹活; 似乎連呼吸都放緩了下來。
譚憲走到樓梯盡頭的時候; 似有所覺,回頭看了一眼; 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繼續提著食盒往前走。
消失在了樓梯盡頭。
譚憲順著走廊往裡走,一直走到最裡面的一間住房前停下; 伸手扣門:“外賣到了。”
幾秒鐘之後; 房門被開啟,露出一道熟悉的人影來。
四月天; 穿著件黑色的薄衫,沒有束腰,頂著頭短髮; 踩著的是人字形的木屐。
就這麼一身現代區去酒店度假時,用來附庸風雅的打扮,在葉長謙身上,愣是沒有半分不端莊感。
這種程度的形體,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學出來的。
譚憲心下感慨,提著食盒走進屋子。
兩人雖然住在青樓裡,卻自始至終沒有吃過樓裡的一道菜,一口酒,吃喝全部外帶。
國師嘴上說這些沾了脂粉氣,難以下嚥,所擔心的不過是怕一不小心就被加了料。
他一一將東西擺在桌子上:“我剛去劉記拿菜的時候,看見那西貝貨了,他跟廟會時的佛像一樣,被抬著遊了一個時辰才回去。”
葉長謙神色正常:“這魚餌養了幾年,不是生怕我看不到嗎?”
“這麼明顯的意圖,新帝不擔心我們不上鉤?”
“不上鉤他也不虧,拖個一年半載,把國師府拖垮了,別說是我,就是我師父‘起死回生’也救不回來。”葉長謙替譚憲擺好碗筷後,也替自己擺好了碗筷,語氣輕鬆,“行了,吃飯時間,不聊工作的事。”
葉長謙看了一眼桌上辦桌菜,玉筍老鴨湯、青椒肥腸、辣炒雞丁、粉蒸肉,涼拌皮蛋,羊肉面,問道:“今天什麼日子?”
前兩日兩人吃飯都是兩個菜,一葷一素就打發了一頓,今天倒是難得的豐盛。
“你不是你記不起來自己多大,什麼時候生辰了麼?還說以後生日都跟餘初。今天四月十三,她生日。”譚憲將最後一碗羊肉面放在葉長謙面前,“葉楚,生日快樂。”
“謝謝。”葉長謙知道譚憲一片好意,道謝道的真誠。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的面,沒有吃先笑了:“沒想到我人生第一次過生日,居然是在青樓過的。”
譚憲給自己倒了碗桂花釀,聽到這話手抖了抖,灑出碗沿極低,也跟著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經歷特別?”
葉長謙點頭:“終身難忘。”
吃完飯,葉長謙繼續看他的三國演義,而譚憲則繼續的坐在窗前觀察街上的情況,偶爾發發呆,或者看看東西打發時間。
這一次,他拿出了一張照片,目光溫和。
葉長謙看完幾章,起身去桌前倒水喝的時候,瞥見了他手裡照片的一角,他端著茶盞走到譚憲的身側。
照片裡的一男一女並肩坐著,穿著大紅色古代款式的衣服,背景的牆上還貼著不少喜字。
現在想起來,餘初當時是收到了譚憲的結婚請帖的。
葉長謙瞭解餘初,在那樣的背景下,要她為自己的決定去怨恨藤曉,還沒有到那個程度,她的處理方式是,將藤曉當陌生人處理。
——一個隔壁單位打過照面的領導。
所以她並沒有去參加對方的婚禮。
葉長謙:“這是你們成親時的照片?”
譚憲回過神來,將照片收回了口袋:“不是,這是婚紗照。”
葉長謙覺得自己對這個詞的理解,可能有些誤差:“婚紗照?”
譚憲早就習慣了自己時不時蹦出來的詞太過現代化,導致國師大人理解上會有些困難,他隨口解釋到:“婚紗照在我們那,是夫妻雙方確定了婚姻關係——也就是定了要成親後,為了紀念彼此的感情所拍攝的照片。”
葉長謙楞了一下。
然後轉過身,低頭笑了起來。
小騙子。
***
“你個騙子!”
戚林駿自己都沒有發現,他說這話時,後牙槽合著,聽著有些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