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月的夜空。
時隔一個月,僅僅是這麼遠遠的靠著自己的同事,也讓她覺得安心不少。
***
早起溼度大,晨霧瀰漫,河面像是被籠罩在一團煙霧中。
不夜的西渡剛打烊不久,偶爾會遇到其他渡船,船伕喊著號子,相互塞著船,轉眼間就消失在了濃霧之中。
只有乘客隱隱的笑聲,傳了過來。
餘初趴在小船之上,伸出手撈了一把河水,水的溫度微涼,
覺察到小滿的情緒有些低落:“小滿哥,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我也就碰碰運氣——”小滿摸了一把自己脖子上掛著的純銀十字架,這是上一任管事柳七爺送給他,
那時他還小,七爺還跟他開過玩笑,以後要是迷路了,憑著這個鏈子都能把他找回來。
“我在西渡碼頭等了兩個月,載了了不少客人,其中好幾次認錯了,友誼號是方小哥起的,說以後家裡來人來,聽到這個名字,肯定會跟我聊翻船的問題。”
原來是這樣——
餘初:“我還以為我貌美驚人,氣質突出。”
小滿被逗得滿臉通紅:“我上前詢問餘姑娘,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正常姑娘,哪裡會穿著繡花裙,直接坐地上。”
其實何止是舉止——
他們這樣的人,連眼神,都是不一樣的。
小滿堅持把餘初的木箱拎了下來,一路送到了渡口的臺階之上,他嘴邊含著笑,眼底卻還殘留著疲倦倉皇。
“餘姑娘,我就送你到這了,任先生他們,我會好好照顧的。”
餘初搖頭,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奶糖,遞給小滿。
“小滿哥,你好好照顧你自己。”
小滿愣了一下,他伸手接過奶糖,剝開糖紙,塞進了嘴裡。
嘴裡的苦意,被微甜的奶香所掩蓋。
***
西渡離她住的客棧不遠,步行的話,一盞茶時間就可以到了。
只是半路上,醞釀了一天的雨,終於落了下來。
街上的行人如同被野獸驅逐的食草性動物,在街上四散奔逃。
春雨下起來,喜歡沒完沒了,雨一落,再停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餘初沒有動彈,豆大的雨點迎面砸在她的臉上,春雨的涼意,倒是讓她一直飄著的思緒定了下來。
周圍不少人撐起了雨傘,看見被雨打的半溼的她,投過來或好奇或不解的目光。
餘初抹了一把臉,倒是想痛痛快快的淋場雨,好讓腦子清晰一些。
但是手中的箱子,防水性一般,淋了雨怕是要遭。
於是決定先找個地方避雨再說,她腳步還沒踏出,就看見隔壁店裡走出一個人,開啟手中的傘,踏進了雨幕裡。
白衣黑鞋棕色油紙傘,腳步一長一短。
來人看了她狼狽的樣子,笑的文質彬彬:“早上好,餘姑娘。”
餘初看著他手中的傘,視線下移又落在了他手中的吃食,笑的越發真誠:“早上好,楚先生,一個人?”
兩人共撐一把傘,略顯擁擠。
加上餘初還拎著一個不輕的箱子,夾在兩人中間,影響了走路的步子,腳程便又慢了三分。
一路上,兩人沒怎麼說話,餘初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整理著最近的思緒,直到楚小哥開口說了句什麼,她也沒有聽清楚。
“餘姑娘?”
她側過頭:“啊?”
楚小哥看著前方的雨幕:“你昨夜未回,我還擔心你不告而別。”
餘初有些感動,自己沒有白扒他褲子,看他女裝,聽他唱戲,跟他出逃……四捨五入一下,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她正要多感動幾分鐘,楚小哥話鋒一轉,慢悠悠的控訴:“櫃上小二說,你房費只付了三日,若是你就這麼不告而別,我只能露宿……”
他的話沒有說完,餘初伸手一把拽住了他:“小心!”
馬蹄聲遠遠的從街道的另一頭傳來。
她自己退後幾步,連帶著楚小哥他也一同帶到了路邊。
餘初的動作幅度很大,拉扯的楚小哥重心不穩,手裡油紙傘晃了晃,跌在了地上。
“駕!”
“駕!”
凌空的鞭響中,兩匹快馬從道路上疾馳而過,和紈絝子弟的那些漂亮的坐騎不一樣,這兩匹馬身上帶著大小不一的傷疤。
——是戰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