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同時聚在此處。”
柳毅眼中透出讚許的笑容:“聶姑娘好犀利的眼神,看來我果然沒有選錯。”
聶隱孃的臉色卻沉了下來:“你在故意試探我?試探我有沒有資格做你的夥伴?”
柳毅搖了搖頭,望著桃林深處道:“剛到修羅鎮上,我就重金購下了此鎮地圖,知道桃林盡頭應該有一座山神廟。如果這些狐狸是出於人力馴養,我想它們的主人應該就在此廟之中。”
聶隱娘不再答話,轉身向桃林中走去,柳毅拂了拂落在衣襟上的桃花,也跟在她身後。
走了幾步,聶隱娘突然停下來,回頭問道:“如果這些狐狸的主人也是傳奇之一,你會殺了他麼?”
柳毅默然片刻,道:“會。如果他想殺我的話。”
聶隱娘嘆息一聲,不再說什麼,低頭拂開眼前的桃枝,從茂密的桃枝中穿了過去。
隨著他們的前行,桃林的格局竟似乎有了改變,本來密不透風的樹林中竟顯出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伸向前方。
而就在片刻之前,這裡邊還根本沒有路。
小路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出磷光一般幽微的色澤,彷彿要把他們帶到某個不可知的地方,而莫名的危險,就在小道的盡頭等待著他們。聶隱娘和柳毅都發覺了這片桃林的異樣,但他們誰也沒有停下,反而沿著小路的指引,一步步走了下去。
也不知在林中穿行了多久,小路彷彿到了盡頭,前面是一片濃厚的黑霧,從天幕中直垂而下,將前方的一切掩蓋起來。
聶隱娘剛要止步,就聽身後傳來一身微響,她心中一動,愕然回頭,身後卻空無一人。只是那條來時的小路已然不見,只剩下無窮無盡的桃枝桃葉,在月光下瑟瑟搖動。
聶隱娘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來,只見眼前的黑霧竟在緩緩消散,月光滲透而下,照出一片花枝扶搖的光影,一座山石壘成的小廟漸漸從桃林深處凸現出來。
此廟也不知經歷了多少年月,看上去破敗不堪,搖搖欲墜。廟頂的紅瓦已經變成暗黑色,上面佈滿了鳥跡和雜草。廟門上懸著的一塊薄木匾額,也已傾斜大半,黯淡的金漆題著三個大字:“山神廟”。這三個字雖用史籀大篆寫就,書法卻十分粗陋,明顯出自鄉野庸手,然而,讓人驚奇的是,字上不知被誰打了一個巨大的紅叉,掩蓋住了本來的面目,並在一旁添上了“狐仙廟”三字。
這樣一來,平庸之極的山神廟,就被人強行變成了狐仙廟。這看上去未免有點滑稽,但聶隱娘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她皺眉望著不遠處的匾額,墨跡未乾,顯出殷紅的血色,彷彿剛剛題上不久。然而,小廟中全無人跡,供桌上也空空如也,並無半點香火供奉。
硃紅色的神龕上端坐著一尊神像,有真人大小,朦朧的月色下看不清面貌,只有一襲白衣,白得耀眼,彷彿是剛剛穿上去的。
聶隱娘將目光收回,眼前是一塊不大的空地,左面架著幾根粗大的雲杉木,架子下面是一口銅鐘。銅鐘足有一人高。鍾鈕上鑄著龍生九子之一蒲牢的雕像,造像樸質簡陋,也已經殘損大半。支撐銅鐘的雲杉有一根新被折斷,露出白花花的木屑。銅鐘失去支撐,跌落在土地上,綠跡斑駁的邊沿深深陷入泥土中,周圍荒草茂密,將銅鐘邊沿掩埋起來。
柳毅仔細打量著那口銅鐘,目光漸漸落到銅鐘腳下的泥土上。土色潤溼,幾塊石頭翻起在一旁,彷彿剛剛被挪動過。他眼中神光一動,向銅鐘走去。
柳毅赤足踩在銅鐘周圍的泥土中,這些泥土鬆軟而且潮溼,彷彿不久前這裡才下過一場雨。他的目光從地面一一掃過,突然駐足,從銅鐘邊沿處拾起一撮泥土,輕輕捏碎,放在鼻端嗅了嗅。
黝黑的泥土中摻入了暗紅的色澤,散發出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分明是血腥之氣。
柳毅的面色一沉,輕叩銅鐘道:“裡邊有東西。”
聶隱娘怔了怔,也伸手在鐘上叩擊了幾下。銅鐘發出幾聲長短不一的輕響,東面鐘壁的聲音格外沉悶,彷彿那面鐘壁上真的倚靠著某種東西。她試著向外推了推鐘身,銅鐘卻紋絲不動。
柳毅道:“讓我來。”
聶隱娘並不願意柳毅幫手,她搖了搖頭,伸手將那半截雲杉取下,插入銅鐘邊沿的泥土裡,用力往上一撬。銅鐘發出嗡的一聲悶響,向一旁移開一條縫。
刺鼻的腐敗之氣伴著一團飛動的黑雲迎面撲來,嗆得人直欲嘔吐。聶隱娘本能地側開臉,手中卻不禁一鬆,銅鐘再次轟然落下。
那團黑雲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