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安縣,拐向大路,逐漸接近繁華的大縣大城。兵卒民夫,一撥接著一撥,挨家挨戶拍門,荒郊野地也一字排開篩,從沿江蔓延向內陸。
平民百姓也相當有積極性,因為懸賞,凡舉報墜江者或重傷外地人的,核實後一律賞百金;要是運氣好正中目標的,那就更了不得了,賞萬金,封關內侯。
簡直就是一條通天梯。
不少民夫跟著兵卒一起搜,路上農人百姓議論的都是這個話題,個個眼觀六路,熱情高漲。
魏景透過邵箐挑起的簾子縫隙,冷冷看著這一幕,雙目含冰。
這些就是他曾堅定守衛的大楚百姓,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惜,一身傷痕,如今卻是紛紛圍捕他。
“他們不知詳情。”邵箐忍不住低低地說。
魏景不置可否,只問:“頭可還疼?”
“不疼了。”
邵箐摸摸鬢角淡下去的淤青,一時也不知怎麼繼續勸解,嘆息過後,只慶幸寇玄和寇家人經住了第一波考驗。
驢車繼續前行,各關卡和道路節點也很嚴格,重重設卡,本地外地,商隊農人,無一例外排隊候檢。
“前面怎麼回事?”
邵箐挑簾一看,只見隊伍排了足足幾里地,哨卡很多,好幾重一字排開,不斷有人車被引著過去接受檢查。
這種搜查力度,根本不可能避開,旁的不說,只要一揭魏景衣襟,鎖骨兩處結痂的傷口就跑不掉。
可是繞路吧,只怕每條路都這樣的了。
邵箐收回手,眉心緊蹙:“咱們要回去嗎?”
“不必。”
魏景道:“我下車,自能過去,我在前頭等你。”
至於為啥這回他沒說帶上邵箐,原因有二。其一,光天化日之下潛過關,一人還好,兩個人摟抱在一起目標實在太大,很難保證不被瞥見。
另一個則是最重要的,邵箐目標小,且她又購置了妝粉,只要不和魏景站一起,她有自信能矇混過關。
魏景看過她的化妝效果,還挺放心的。
否則他為穩妥計,大概會決定晚上再行動。
邵箐覺得這樣不錯,一路上關卡肯定少不了,要是每回都只能等晚上太麻煩了,畢竟還有寇家。
魏景低低交代幾句,無聲下了車,離開又長了一截的車龍。
後面的人倒不奇怪,畢竟人有三急,離開解決的人也挺多的。
邵箐目送他背影消失後,放下簾子,又掏出手鏡補了補妝。她現在是個面板微黑泛黃的少年,眼角耷拉,嘴巴大了好些,鼻子也不如之前挺,兩頰有不少雀斑。雖看著不醜,但很之前相比,卻差得極遠。
估計邵氏的親爹媽來認,都是認不出來的。她十分慶幸上輩子的興趣廣泛,果然技多不壓身。
隨著長長的隊伍慢慢向前,終於輪到邵箐了,前面顏明趕的驢車已被引了去另一邊,兵卒吆喝著寇玄,讓他趕車上前,車上的人統統下來。
邵箐跳下車。
寇玄驟見吃了一驚,只他如魏邵二人預料中一樣,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一層層過了檢查,終於成功過關。
邵箐登車,寇玄沒問,驅趕驢車緊跟顏明,兩車隨已通關大部隊一起往前走。
走出一段,魏景無聲無息回來了,有些緊張的邵箐鬆了口氣,露出笑臉。
她啟唇剛欲低聲問話,不想,卻忽聽見一陣馬蹄聲從前路疾奔而來。
馬蹄聲噠噠,十分利落,急促有力且密集,來的是馬隊。
邵箐眉心登時一蹙。
要知道馬匹在如今可是很金貴的東西,屬於戰略物資,沒有背景的富商一匹都不可得,更甭提結隊了。大批馬隊出現,最可能就是軍隊。
她連忙掀起一線簾子,往外窺去。
一水兒毛色油亮的駿馬,鞍上騎士甲冑分明,隨著一紅甲將軍疾奔而來,果然是軍隊。
這數百軍士是來監督搜卡的,顯然現況讓紅甲將軍不大滿意,他翻身下馬後厲聲訓斥幾句,又令手下軍士分發畫像,按畫像仔細對照。
原來的縣卒唯唯諾諾,忙瞪大眼睛,對著人臉仔細打量。
排查的重點專案立即變了,更多人手被抽調去比對畫像,導致其他專案潦草了不少。
譬如,寬衣察看鎖骨。
邵箐心中立即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雖知這是毛筆繪的畫像而非照片,臨時大量趕工,畫師手藝參差不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