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冷月孤星,江風陣陣,茅草搖曳,一個頎長的挺拔身影立在一側,他揹著光,看不清面容,但卻有一種極致的危險感覺。
清醒過來後的孫家父子來不及高興,心就突突狂跳起來,往日不可一世的孫綜嚇得臉色發白,孫嶸勉強定了定神,才開口說話:“俠士,請隨孫某到縣城去,某必要重重答謝俠士救命之恩。”
然對方顯然對他的重謝毫無興趣,只淡淡道:“汝等為何夤夜往合鄉而去?是上峰有命,要搜黔水墜江之人麼?”
“合鄉有登岸者,你手下還有多少人知道?”
“俠士誤會,是誤會!”
孫嶸警鈴大作,慌忙搖頭擺手:“不過是我家與寇傢俬怨,哦不,是寇家告知我等,家中救了人,似乎涉及重大命案。……”
孫嶸好歹在縣衙勾心鬥角多年,一聽就知不好,心念急轉,立即找了個合適藉口。
可惜,他面前的就是墜江正主,所有藉口無濟於事,魏景冷哼一聲,欺身而上。
“啊啊啊啊啊!”
……
很快,魏景就將孫家父子知悉的所有內情掏了個乾淨。
情況還算好,知悉合鄉詳情的只有孫家父子和手下十來個心腹,這父子二人為了佔住功勞,瞞得死死的。
這些心腹都是縣兵中的頭領人物,服飾不同,很容易找到目標,於是,這些魚肉百姓多年的土霸王,就在今夜和他們的主子孫嶸父子一同溺斃了。
魏景快速將此間諸事處理完畢,無聲越過還在慌亂搜尋的縣兵們,回到石板橋處,把邵箐接出來。
“我們去鞏縣一趟。”
魏景欲看看發下來的那紙公文,以此推測目前沿江局勢及搜查力度。
先去了縣衙書房,沒見;他想了想又去了縣令家中,仍不見。
魏景蹙了蹙眉,最後去了孫府,在孫嶸的外書房中,果然找到了那紙公文。
“這縣令也太翫忽職守了。”邵箐搖頭。
去了三個地兒,每處都屋宇重重,裝飾極佳,當然以她的眼界這不算什麼,但卻已遠超一個縣令或縣尉的俸祿了,盡是民脂民膏。
她湊過去,和魏景一起看。
措辭嚴厲的一紙公文,重點卻是在嚴查嚴搜上頭的,有關魏景邵箐的資訊卻幾乎沒有,只說是一男一女年輕人,什麼時候墜的江,帶傷帶毒之類的。
只為了最大調動積極性,公文上述,但凡搜獲墜江者,不論是否目標,俱擢升獎賞。
難怪孫嶸這般積極,連縣令都瞞住了。
“這樣也好,我們少了許多麻煩。”
至於為民除害什麼的,誰能保證繼任者不是更大的害呢?根源在於吏治黑暗,除個把縣令屬官,既不治標也不治本。
邵箐暗歎,問魏景:“我們走吧?”
魏景點頭,將公文放回去:“看來我們去平陶,需多謹慎些。”
連鞏縣這等偏僻地方都接了令,那沿江兩岸城鎮必定已經傳遍了,搜查力度必定很大。
邵箐點頭:“避過這一陣就好了。”
嚴查嚴搜勞師動眾,不可能長久持續的,只要沒有任何音訊,過了開頭這一陣,就徹底過去了。
……
魏景和邵箐很快趕上了寇家驢車,二人也算速去速回,前後不足一個時辰,寇家人包括顏明仿若無事,只除了寇月好奇問一句,被邵箐糊弄過去了。
未到天明,抵達隔壁的安縣,寇玄沒打算進去,畢竟兩縣鄰近,官吏間多有交好。
安縣周邊的鄉鎮倒有客店,但大半夜投宿目標太大,也沒去,一行人找了個隱蔽之處咪一下,等待城門開啟。
魏景表示,人多,驢車一輛不夠,需添置。
這年頭畜力頗金貴,他也不讓寇家出,自己掏錢,進城購買的任務就交給顏明,在場身份最安全就是他了。
錢銀現在二人不缺,離開孫嶸外書房時順手取了好些,反正不拿的話,也就便宜了孫綜的弟弟們而已。
驢車又購置了一輛,寇玄顏明袁鴻輪流趕,至於魏景就和邵箐則待在後一輛驢車上,明面給的說法是傷勢未愈。
大家很自然接受了,包括寇玄,他彷彿忘記了昨夜所見。
踢踢踏踏,兩輛半新不舊的驢車上路,向西往數里外的平陶縣而去,混在商隊旅人之中,很不起眼。
看過那紙公文以後,邵箐就有心理準備,然實際上,搜查力度比她想象中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