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覺察,至少對靈素如今的神識能力來說是如此。太小的變化她眼下的神識覺察不了。
是以她如今對幾個人都是時時不忘用神識探看一番,也好同往後經年累月的變化做個比對。
果子同她們倆也熟識了,加上邊上還有個杏妮兒幫著說,就把自己的害怕和懊惱又說了一遍。
靈素道:“事情既已錯了,弄清楚錯在哪裡了、為什麼錯的,下回記得別再犯,不就成了?你那些擔心害怕的,到底也於事無補不說,還因為心慌了,更容易壞了後頭的事兒。怎麼想都怕得沒道理啊。”
果子只好點頭:“嬸子說的是,道理我也知道的,只是……”
陶麗芬迴護孩子道:“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世上的人,要是但凡同自己沒幹系、自己管不上的事兒都能不放心上,那就太平了!能麼?你忘了咱們賣酒那會兒,為了說戲文裡那賣油的和賣鹽的誰對誰錯還差點打起來呢,你說這個同他們自己日子能有什麼干係?
“還有,這家裡人病了,去看大夫不就成了?可這但凡有點心的,哪個能不憂急?人還都得死呢,你見過幾個不怕死的?!要是‘怕不怕’、‘擔不擔心’這樣的事情都自己一句話說停就停,那世上哪兒還有那麼些鬧心的事兒!”
果子怕陶麗芬這麼說,靈素會不高興,趕緊道:“嬸子們的話都有道理,確實是忍不住就要擔心,這瞎擔心也確實耽誤事兒。我哥也開解我,大家都說了好些道理給我,我就是轉不過這彎來……還是本事不成的緣故,等我往後做熟了就不會那麼慌了……”
靈素聽了嘆道:“你確實想得太多了……”話沒說完,叫陶麗芬一掌給拍斷了。
其實靈素想要說的是,這孩子連大人間說話都要怕那兩個不睦,想法子要都給圓回來。這生怕得罪了哪個、甚至連有什麼人因同自己相關的話頭不高興這樣的事兒都怕著,那心得多累?可不是整日憂急了麼!
果然她的道理也起不到什麼作用,靈素越來越意識到,許多道理就如同在外頭飄的花瓣柳絮,便是沾滿了人身,也都是要拂去的,——沒辦法化為己用。
那能化為己用的機關在哪裡呢?
許是心念果然能引動靈能,她這裡正琢磨道理同言行的關係,下晌就叫她見了個“活道理”。誰?就是那位縣舅爺了。
要在一地啟發神信,得先知道如今這裡的百姓都在親近什麼、懼怕什麼,以什麼為榮,以什麼為苦為恥。照著觀主的說法,這些就是當地的人心向度。只有摸透了這些,才能投其所好,叫百姓們快速領略神力的廣大和神罰的可懼,才能儘快啟發眾人的向神之心。
這位轉了幾日,這天就轉到了這個不賺錢專貼錢的小書樓裡。
正好這日是燕先生請了自己的一個同門過來給講立志的要緊和難處。如今來書樓裡聽課的人多了,不止學堂的娃兒們,還有些從前來這裡講過課的店鋪行當的掌櫃東家,也常抽空過來聽聽。
這回就來了不少,有幾個還把自家的兒子孫子也帶來了一塊兒聽。燕府管家陪著今日講課的先生來的,許多人都認識,一時間寒暄問好瞧著十分親近熱鬧,禮數都做到了十足十。
倒是那位縣舅爺沒什麼人認識,畢竟這位是傳說多,加上衣裳比人醒目,當面見過的卻沒幾個,便也沒什麼人搭理他。
結果等老先生一開講,他這裡就同人槓上了。
老先生說:“人貴在有志,志,矢也,是把人生力氣都往一個方向上引的關鍵所在……”
縣舅爺就在底下道:“‘非志無以成學’,‘志不立,天下無可成之事’,‘人貴有志,學貴有恆’……古之聖人言之早矣。何為志?老先生說矢,似有不恰。啟聖人曾曰‘志為向,不可稍惘’,海聖人則道‘志為根,萬事本出’,若要近比,比作‘箭靶’也比比作‘箭矢’合適吧?……”
老先生說:“立志難,難在要依於本心。若眼目朝外,只被一時世風所迷,以時尚為欲匆匆立志,卻不知違拗了本心,之後雖有志,卻實在算無志。”
縣舅爺又連忙道:“‘彼之蜜糖,此之□□’,‘本性天生,可知難改,逆之或生不測’,看來您是‘天性固著’這一邊的,算來該是文派的,文派至今三百年間沒出過什麼厲害人物了,這些都是老調重彈,早就被世人遺棄。我建議您可以看看《風心向》、《世牖》、《逐物生》這幾本書,如今京城裡心學最正的是明派。你們這裡太閉塞了些,都不曉得外頭的情勢,只揀些老掉牙的東西來炒冷飯,往後說出去未免有些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