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比傅書言大七八歲,知道府裡的事多,大老爺的腿疾,平常傅府的人諱莫如深。
“姑娘,奴婢聽說,大老爺七八歲上得了一場重病,庸醫耽誤了,落下毛病。”檀香奇怪,姑娘想起這事。
傅書言練了一會大字,便歇息了。
二日上學,傅書言看八姑娘座位空著,八姑娘從不耽誤課的,傅書言犯尋思,四房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傅府的姑娘們萎靡不振,傅書言上課溜號,走神,坐在她後面的二姑娘傅書毓哈氣連天,每日下課後,學女紅,著實吃不消,三姑娘傅書嵐針線活好,又喜歡,不覺得吃力,四姑娘傅書寧心靈手巧,頭兩年就跟著二太太做些針線,學起來輕鬆得很,苦了五姑娘和二姑娘兩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傅書琴晚上練女紅,睡得晚了,早起沒精神,聽了一會課,睏意襲來,實在受不住,趴在桌子睡了,瞌睡傳染,一會兒,二姑娘傅書毓上下眼皮直打架,歪在桌上睡了。
女先生是個嚴謹的人,皺著眉頭,停住講課,走到傅書琴桌子旁,傅書琴猶自睡著,傅書言替她姐著急,隔著遠,不能提醒她,只有乾著急的份,女先生拿戒尺敲打兩下桌面,傅書琴嚇得一激靈,迷濛抬起頭,四周看看,看女先生手裡拿著戒尺站在旁邊,立時嚇醒了。
女先生嚴厲地看著她,沉聲道;“把左手伸出來。”懲罰學生打左手,右手好寫字。
傅書琴哆哆嗦嗦伸出左手,肅靜的學堂,聽見啪啪聲響,可憐嬌生慣養的五姑娘,疼得呲牙咧嘴,眼淚都快下來了。
傅書言掉過頭,不忍看她姐被打,怎麼說都是一奶同袍,連著心,傅書言看窗外好像有人影晃動,心想,這是理親王府的小廝送吃食來了,她姐這回顏面何存?回去跟高沅一學,還沒過門,婆家人都知道少夫人在學堂睡覺捱打,這臉往哪放?
窗外的人影晃了幾晃,沒了,大概回王府報世子爺,傅書言替她姐臉紅了,太出醜了。
女先生敲打桌子的聲響,已經把二姑娘從夢中嚇醒,看五姑娘捱了板子,先生啪地打一下,二姑娘好像打在自己手心上,跟著心一哆嗦。
先生打完五姑娘,沒繞過她,走到二姑娘桌旁,“你也把左手伸出來。”
二姑娘此刻心想,還不如先打,打完就踏實了,看著別人行刑,又捱了一遍刀,多折磨一回,猶豫把左手伸出來,先生照例打了她五板子。
二姑娘傅書毓比五姑娘剛強,心裡害怕,咬牙忍住,沒表現出來,不像五姑娘捧著手,鑽心地疼,小臉整個皺巴巴的,要哭的樣子。
散學時,傅書言待人走淨了,問:“先生,傅書錦今兒請假了嗎?”
女先生提起八姑娘,態度變得溫和,她一向喜歡叫傅書錦的學生,年紀最小,特別用功,比傅府其她姑娘強多了,像今日傅書琴和傅書毓功課不怎麼樣,上課不專心聽,先生生氣。
女先生道;“聽說傅書錦的母親生病了,請假照顧母親。”
傅書言心想,八姑娘生母已死,說的是繼母柴氏,難道柴氏故意刁難折磨八姑娘姊弟。
這回傅書言還真想多了,四太太柴氏真病了,病了三四日,躺在床上,懶得吃飯,八姑娘傅書錦日夜守在床前侍奉繼母。
柴氏雖看著她有氣,卻不令她回房,傅鴻從衙門裡回來,過來看柴氏,站在床前,柴氏閉眼不願意睜開,心裡記恨他,闔府都知道四太太苛待前房兒女,四老爺不令她照管兩個孩子,生生打柴氏的臉,柴氏氣得幾日沒吃下去飯,本來有身子,孕期反應大,這樣一折騰,人懨懨渾身沒有力氣。
四老爺看在她懷了身孕,不跟她一般計較,好言好語道:“你起來多少吃點東西,不為你自己也為自己肚子裡的胎兒著想。”
柴氏睜開眼,怨憤地看著他,“老爺還顧念我們母子倆,老爺的做法置我於何地?”
傅書錦在身後扯了扯父親的袖子,傅瑞好聲好氣地勸道;“你要做了母親,就能理解我對錦兒姊弟的感情,她們母親生他們而死,我連一雙兒女都不顧,還配做人嗎?還是個男人嗎?對得起死去的錦兒母親嗎?你病了,錦兒沒日沒夜侍奉你,你難道一點不感動嗎?”
柴氏冷笑一聲,“我就知道她做樣子,給你看的,你的心偏向她那邊去了,我是個惡毒的繼母,闔府都知道了,你想過我以後怎麼在傅家立足。”
傅瑞長嘆一聲,“難道你這個繼母沒錯嗎?我不那麼做,你以為外人都不知道嗎?別人沒長眼睛嗎?你要鬧,由你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