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與景淵去了廂房,老太監為皇帝換上乾爽的衣裳,而後,徑自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父子二人,皇帝斂起面上溫和的笑意,目光沉沉地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和景熙攪和在一起了?”
“實不相瞞,兒臣是被他逼迫的!兒臣沒救他!他摔下山崖後,兒臣便派出所有探子,甚至動用了官府的力量,全力搜查他與林妙妙的下落,但他狡詐多端,幾次瞞過了兒臣的追查。後又殺了義軍的幾位統領,將義軍據為己有,還率領他們包圍了兒臣的府邸……”
皇帝一巴掌拍在官帽椅的扶手上:“不中用的東西!”
景淵跪下:“他挑撥兒臣與父皇的關係,說劉歸全是父皇的人,還說那支義軍是父皇留給他殺死兒臣的利器。”
“所以你就信了?”皇帝問。
景淵搖頭:“兒臣當然不信!父皇是兒臣的生身父親,怎麼可能加害兒臣呢?兒臣不過是表面上答應與他合作罷了。為讓他放鬆警惕,還提出讓他幫兒臣恢復皇子身份,好叫他認為兒子對他有所求。”
“學乖了。”皇帝緩緩一笑,扶起他來,“當初把你逐出京城時,朕便與你承諾過,終有一日會接你回來,既然景熙要做這個‘順水人情’,朕就收下。咱們父子齊心,不怕扳不倒一個親王世子!”
“父皇……”景淵熱淚盈眶。
“不過。”皇帝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個琴師是怎麼回事?”
景淵怔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接皇帝的話,畢竟在這之前,與景熙串的臺詞是常總管把景熙從河邊救回王府的,哪曉得景熙臨時變卦,將趙晟扯了出來。他沒指望用這些謊話誆騙父皇,就等二人獨處的時候向父皇道出真相,可眼下麻煩來了,怎麼把趙晟給圓過去呢?
就在他想破腦袋不知如何應對皇帝之際,趙晟端著一壺清茶過來了。
“皇上,趙晟求見。”老太監稟報。
“進來。”皇帝說道。
趙晟捧著托盤,緩緩步入房中:“適才驚擾了皇上與殿下,實在是趙晟的不是,趙晟煮了一壺清茶,特地前來向皇上與殿下賠罪。”
這既突兀又蹩腳的藉口,讓景淵尷尬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皇帝微微一笑,接過了趙晟奉上的茶,不過他還未喝進嘴裡,餘光便瞅見了趙晟隱約發抖的手指,他眸光一厲:“你先喝!”
趙晟的身子一抖!
皇帝掐住趙晟的下巴,將茶水往他嘴裡灌去,趙晟死死地咬住牙關,景淵要再看不出異樣就說不過去了,這該死的趙晟,是瘋了還是傻了,居然給他父皇下毒?!
“你這混賬東西!”景淵提起趙晟,一腳踹出了大門,“來人!把這大逆不道的東西拖下去!稍後本王親自審問!”
“是。”常總管扣住了趙晟。
皇帝冷冷地站起身來:“這就是你說的信任父皇?”
景淵的心口一震,父皇這是……疑上他了?也是,趙晟是他的人,趙晟給父皇投毒,說不是他指使的都不可能,尤其在他與父皇說了景熙的挑撥之後,父皇更有理由相信他會陷害父皇了。父皇會認為,他其實是投靠了景熙,假意坦白一些東西以騙得父皇的信任,待父皇放鬆了警惕,他再將父皇一杯毒酒毒死……
他終於明白景熙為何要把趙晟扯出來了,敢情是在這兒等著。
皇帝失望地看著他:“你怨朕把你罰去了臨江是不是?”
他惶然搖頭:“沒有……”
“你怨朕這麼多年都沒把你接回來是不是?”
“沒有,父皇……”
“你覺得朕真的會扳倒了一個景熙,就把你給犧牲掉是不是?”
“父皇,兒臣沒有!”
“你太令朕失望了。”皇帝冷聲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
轉角處,趙總管偷瞄著皇帝決然離去的背影,古怪地吸了口涼氣:“這麼輕易就上當了啊。”
景熙冷笑,今天的事,細細想來,並非毫無破綻,比如二皇子為何帶了個琴師入京?又比如二皇子哪裡來的膽子謀害生身父親?這放到任何一個人身上,怕是都得思量思量。
皇帝卻不同了,他生性多疑,連景王這種忠心不二的生死兄弟都能去懷疑猜忌,何況一個被他親手貶斥的兒子?
景熙謀算的不是計,是人心。
二皇子很快就會發現自己被景熙與趙晟聯起手來耍了,不過發現了又怎樣?他已經跌進了景熙的沼澤,越掙扎,只會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