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討論有點偏題,顧殛宇清了清嗓子,又問道:“那你後來為什麼又可以成人形了呢?”
“這個嘛,”秦臨歪歪頭,“其實是因為我‘死了’,然後你應該是借用了某種神器把我的大部分意識封在了木雕裡,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只是個木雕,不再是棵樹了。”
封秦臨的當然是那個自己的“第二人格”,顧殛宇決定將這段無名史徹底塵封。
“你死了?”顧殛宇驚道,“我以為你只是被封印了。”
“雖然神識沒有破滅,但靈力耗盡,如果沒有復活也就跟神識破滅差不多,可以稱作‘死了’。川君復活的我,你提供的靈力。”
顧殛宇又想起水下發生的一切,臉不由有些發燙。
“水生木。的確是好辦法。”絳荏評價。
“那我們也用同樣的辦法復活川君吧!”顧殛宇好像找到了突破口,“五行裡什麼生水的?”
秦臨搖了搖頭:“不一樣的,川君沒死的,他只是從皮囊裡出來了。”
絳荏也附和:“神識破滅才叫‘死’的,臨哥哥那都只算假死了一次,川哥哥現在強大得不得了,整條河都是他了。”
顧殛宇沒有理解這句話的後半句,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那他現在在哪?”
“化在河裡了。”秦臨理所應當地接到。
顧殛宇突然就想起來初見秦臨時他說的——你說川君麼?川君不是在你後面麼?原來這句話不是在調侃或者敷衍,那真的就是川君了。
顧大公子頓感無力。
討論進入僵持階段,天色已晚,於是大家準備各回各屋,先睡一覺再做打算。
顧殛宇在默唸了一小會兒陸子瞻後很容易地就睡著了,作為以粗神經著稱的健忘症患者,顧大少從來沒嘗試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卻沒想到一切問題竟然在這個夢中迎刃而解。
夢裡綠柳拂水,浣沙溪邊伊人獨立,婀娜迷人。
西施緩緩地行禮,木屐別緻,裙鈴叮噹:“顧公子,西施有禮了。”
顧殛宇想上前扶起她,卻發現怎麼走自己都在原地未動,張口想問,竟發不出聲音。
“顧公子現在是閱夢人,只能看。”西施笑了笑,笑容沉魚落雁,連笑中的苦澀也是驚世絕豔的,“蠡他在生我的氣呢。”
顧殛宇做疑惑狀。
隨即她又輕輕嘆了口氣:“罷了,你與他說,我便去轉世等他,我是信他的,我只是捨不得。”
見顧殛宇擺出茫然的神情,西施動人地微微一笑,解釋道:“蠡他無病無傷,若為水神,則遇水可現,又何須他人救助呢?他只是不願見我罷了。”原以為,由顧殛宇呼喚,他定會現身的。
顧殛宇做恍然大悟狀。
西施被他逗笑了:“顧公子真可愛,難怪蠡那麼喜歡你呢!”想了想又道,“明天我就不在了,你去水邊喚他,是你喚他的話,他會出來的。”
顧殛宇做假裝害羞狀。
西施又笑了:“跟公子聊天真是開心,只恨相聚太短。那麼,願下世我們還能相見。”
顧殛宇這次是真心露出了遺憾不捨的表情。心裡暗暗想,再看到川君那傢伙一定要多埋汰兩句,這麼漂亮的媳婦居然藏在家裡!見色忘友見利忘義見錢眼開一定要逼著他講述一下他們之間發生的故事。
西施又道:“水神與人做約定有條規矩,就是不能將約定內容透露給約定人以外的人,所以還請顧公子不要去為難蠡。”
顧殛宇誇張地擺出一張失望的臉。
西施掩嘴巧笑:“那麼,作為交換,就讓西施為顧公子跳一支舞吧。”
不知何處來得悠揚樂曲,木屐篤篤,鈴聲玲瓏,明明是並不大聲的曲調,卻在交錯迴響中變得無比宏大,直達天際。
西施在樂聲中翩翩起舞。
顧殛宇只覺得這畫面太美,美到刺得人眼睛生疼,淚水滾滾而下,卻是挪不開目光。
就像是你清晨爬山看日出,在昏暗狹窄的山道上停留了太久,又因為早起睏乏,以至於雙目都要蒙上薄薄霧氣。卻在登頂的剎那,看到日出東方,萬道霞光刺破雲霄,恍若洪荒中的一聲吶喊,美得讓世間萬物盡失色彩,縱使刺目卻讓人挪不開眼。
顧殛宇心中震撼,卻無法形容這是為什麼。
很久後,他還是沒能形容出那場夢中的驚鴻之舞,醒來後,記憶裡模糊了舞步,忘記了旋律,甚至想不起西施那本應讓人過目不忘的容顏,但他還清楚記得那樣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