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兩人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衛十一郎沒再提過出門之事。
常山長公主的秘籍在新婚之夜雖然沒什麼用武之地,不過卻指了一條登峰造極的不歸路,衛琇和鍾薈都是敏而好學之人,兩人學而時習之,切磋琢磨,不亦說乎,最後總是鍾薈先告饒:“不來了不來了,都快叫你敦穿了。”
到了第三日,卻是不得不出門了,這一日要回姜家拜閣,兩人起了個大早,鍾薈叫阿杏和阿棗進來伺候她洗漱梳妝,衛琇則提著劍去了院外的小竹林。
鍾薈出嫁時從姜家陪了幾房下人,近身伺候的帶了阿棗阿杏和呂嬤嬤。
這兩日鍾薈同兩個婢子都沒打過幾次照面,郎君娘子不叫他們進屋伺候,擺膳都在堂屋,鋪床換被的事郎君一向親力親為,他們只需將換下的被褥收走便是,將嫁妝清點著入了庫,便鎮日無所事事,倒是前所未有的清閒。
不過三日,阿杏的臉又圓了一嘟嚕,因當日在山中躲難時在郎君跟前混了個臉熟,這幾日需要在郎君娘子跟前拋頭露臉的事兒幾乎都是她頂在前頭,大約也是阿棗這丫頭敏感多思心又重,故而有意避忌。
鍾薈坐到妝鏡前,阿棗像往日一樣跪下替她梳髮,悄悄朝她一打量,只覺嫁作人婦的娘子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嫵媚的風致,竟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娘子今日回家梳個什麼髮髻好呢?”
“隨便梳個便是了,我還信不過你麼?”鍾薈從鏡中朝她眨眨眼,阿棗抿抿嘴,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他們主僕多年,相處的時間比親姊妹還多,有些話不必說開,一個眼神彼此便明瞭了。
阿棗替她綰了個涵煙髻,簪了朵絹紗制的千瓣牡丹,點綴幾支白玉簪,無需贅飾,便已粲若桃李。
鍾薈挑了身梅紅的衣裳來配,穿上身才發現腋下勒得有些緊,只得褪了下來,問兩個婢子道:“我這是又胖了麼?怎麼入秋時新裁的衣裳便穿不下了。”
阿棗撲哧一笑,低頭不語,阿杏卻是個口無遮攔百無禁忌的,大剌剌地道:“沒有,沒有,胳膊還比前幾日還細了呢,就是胸脯子大了不少!”
好巧不巧,衛琇剛好掀簾子入內,聽到這最後一句,險些轉過身奪門而逃。
***
洛京一帶有“杖打新攏�鋇南八祝�錛胰碩嗍浦諦┑模��灤齟蚩薜謀缺冉允恰N垃L本來不甚瞭解,不過鍾蔚因尚主躲過一劫,自然要在他面前顯擺顯擺。
衛琇做好了捱打的準備,還有備無患地在外袍和中衣之間穿了副輕薄的軟甲。不過姜家上下沒人敢動真格地打他,兄弟姊妹們一人拿根小竹棍,往他身上敷衍了事地拂一下便算是打過了,九郎手上略沒輕重,打出“啪”的一勝響,其實也不痛,一旁的乳母便將他狠狠瞪了一眼。
也得虧他娘子是從姜家出嫁,衛琇心裡暗自慶幸,若是換了鍾家那幾個,今日多半要受些皮肉之苦。
姜老太太心裡惦記二孫女,掰著手指盼她回門,早吩咐廚下備了她喜歡的菜餚點心。聽說衛家的犢車已到了府門外,更是急不可耐地拄著柺杖迎出了院子去。
鍾薈一見祖母便撲入她懷中,雖說分開不過三日,可她已不再是在祖母膝下承歡的小娘子。
老太太見了作婦人裝扮的孫女也是五味雜陳,將她拉近身前細細打量半晌,捋著她的臉頰心疼地嗔道:“瘦了!”
衛琇想起這幾日的胡天胡地,也十分心虛慚愧,他好多次下定決心,可到最後總是把持不住,著實不像他平日的為人,倒彷彿回到了小時候,重又變作那個貪食蜜糖的稚童。
想到此處,他不由側過臉朝自己的蜜糖看了一眼,鍾薈恰好也在覷他,目光相接,在長輩面前眉目傳情,兩人都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來。
姜老太太將他們這蜜裡調油的黏糊勁看在眼裡,無奈地對劉氏搖搖頭:“你瞅瞅他們倆!”
“咱們家二娘子嫁了人越來越好看咯!”劉老太太照例湊趣,“真真是一對玉做的人兒!”
陪著老太太敘了會兒寒暄,衛琇和姜景仁父子去外院飲酒用膳。
老太太待他走了,將下人支開,拉著二孫女繞到屏風後頭,憂心忡忡地道:“阿嬰,你老實告訴阿婆,這幾日夜裡是不是沒歇好?”
鍾薈不防祖母是問她這個,支支吾吾地敷衍:“挺好的呀……”
老太太“啪”地照她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還誆騙阿婆!你倆處得好,阿婆心裡也高興,可那事兒……多了傷身,你可不能由著孫女婿兒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