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開的……”
他話才說到一半,衛琇便笑著截斷了話頭,揮揮手道:“我當是哪家,不瞞兩位,那鋪子是內子鬧著頑開的,不過區區幾石米罷了,兩位不必介懷。”
是啊,劉張二人心道,幾石賣空了再從後門抬幾石進去,這幾日都不知賣了幾百石了,他們家的米鋪裡一粒米也沒賣出去過。
張隆叫他這麼一堵,一時不知如何接茬,劉全之心裡罵了句廢物,自己上前深深一揖道:“既是尊夫人的消遣,本不容僕等置喙,只是夫人大約不知本州年成不佳,定價實是有些隨心,去歲蝗災官府往各家糧商徵糧賑濟——雖說是分內之事,不過眼下入不敷出也是實情,懇請使君同夫人說說……”
衛琇沉吟片刻,以手指敲敲身前几案,叫來書僮吩咐道:“阿慵,你找人去請娘子的示下,問問她能否看我的薄面,將鋪子裡的米價抬高一成。”
說罷回頭向劉張二人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叫兩位見笑了。”
張隆一聽只減一成,當即有話要說,即便衛家的米鋪降價一成,仍舊比別家賤了兩成,且又是當年新米,他們囤的陳米要往外賣,至少得折掉兩成半,生生剜下那麼大塊肉,如何能不痛?
劉全之見事卻比他明白許多,這姓衛的擺明車馬要以勢壓人,叫他們把吃下去的吐出來,他能留點餘地退上一步已是萬幸了,他們難不成還能殺了刺史——倒也不是全無可能,只是陳氏顯然不肯挑這個頭,為了這點錢財謀害州牧實在不值得。
他趕緊伸腿踩了張隆一腳,腆顏道:“蠻妻幼子,任誰也奈何不得,僕也是深有體會。”
衛琇不置一詞,似笑非笑地掃他一眼,突然斂起嘴角的笑意,垂眸專心致志地飲他的參湯。
劉全之不知自己的奉承怎麼得罪了這小祖宗,不敢再說話,眼觀鼻鼻觀心,噤若寒蟬地杵在當地。
不一會兒阿慵邁著小步折返回來。
“回稟郎君,娘子說了‘不是我要當著外人的面下您的臉面,”阿慵頓了頓,看了兩人一眼,接著又道:“不過我雖是閒來無事鬧著頑,卻也不能朝令夕改坐地起價,叫青州城的百姓罵我唯利是圖也罷了,若是累及郎君的官聲豈不是我的大罪過?’”
衛琇半晌默然,似是十分動容,良久方道:“娘子事事替我著想,我也不能辜負於她,不過二位之言也很是在理。莫如這樣,那一分利便由衛某來出。”
劉權之瞪大了眼睛,花白的山羊鬍一翹,趕緊到:“萬萬不可!萬萬不可!這如何使得!”
張隆也連連附和。
“兩位不必同衛某見外,雖說內子無心,可說起來也是與民爭利,慚愧慚愧。”衛琇話是這麼說,面上卻沒有半點慚色。
劉張二人誠惶誠恐地客套一番,告辭出來。張隆一登車便把著劉同之的胳膊迫不及待問道:“姊夫,你說這姓衛的小兒說的話是當真的麼?”
劉同之簡直服了這一腦殼水的小舅子,沒好氣道:“真!怎麼不真!到時候你拿著帳冊去問他討啊!”
***
臨淄城中的糧商熬了十來日,咬著牙不降價,只盼著衛家從江南運來那十船米售罄,可惜不等第一批糧賣空,第二批船又出現在了東來郡海岸——這衛刺史是鐵了心要剮下他們一塊肉來,可他偏又掐著分寸,叫你肉痛,又沒痛到孤注一擲揭竿而起的地步。
當地四大望族一向是以陳氏為首,劉、高、張幾家去陳家遊說了幾回,攛掇陳瓊拿出點魄力,給那衛氏小子一點眼色瞧瞧,陳瓊卻總是閃爍其詞百般推諉,一來二去那三家知道陳家無意與衛琇為敵,只得暫且嚥下這口氣,將糧價降了下來。
衛琇一邊壓低米價安置流民,一邊屯田練兵,兩旬之後,陳瓊在房氏的授意之下將州郡兵權與衛琇交接,果不其然動了一番手腳。
青州兵素以悍勇無匹聞名天下,點兵之日,衛十一郎眼前的軍隊卻是軍容不整萎靡不振——即便如此還缺員數百。
衛琇早有所料,也談不上失望,令一些顯然失去戰力的老弱殘兵歸田,在青州全境重新招募青壯武勇,前陣子鍾薈倒賣糧食趁了不少錢帛,衛刺史不差錢,軍餉給得比別處豐厚,不少遊蕩到外州的乞活民動了心,攜老扶幼地來投奔,衛琇便將他們編入軍戶,分予田畝,以貝丘一帶的衛家田莊為中心屯田,一直延伸到樂安沿海。
衛琇忙著練兵,每日天未亮便騎馬出府,回來時總是披星戴月,鍾薈心疼他在軍營和刺史府之間來回奔波辛苦,勸他乾脆宿在營中,衛琇嘴上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