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桃聽著不像,偷偷拿了一盒去腫化淤的膏子與她,勸道:“嬤嬤消停消停吧,你對小娘子說的那些話若是傳到老太太和夫人耳朵裡,可有你的好來?”
季氏想了想,也知道是自己理虧,只得住了嘴,心裡把二娘子和阿棗一起恨上了,又念及自己盡忠一輩子,近來卻是頻遭冷遇,竟連二娘子的臥房書房都不怎麼能進得了。
看這光景還不知何時就被攆出去了,難道要落個老無所靠的下場麼?雖然這些年摸的一些雞零狗碎的玩意兒,偷偷拿出去變賣被壓著價不說,得的錢還全貼了她那有了媳婦兒忘了孃的不肖子,自己竟沒留手些個,恨一回,怨一回,不由自主生出不該有的念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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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嬤嬤是消停了,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能不能捂得住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二娘子不過幾日又站到了風口浪尖,姜府上下都在傳,二娘子小時看不出來,如今方知惡毒不下她阿兄,竟叫人把乳母架到院門口,打了二十笞杖——也有說三十,也有說五十的,總之是見了血吧,把人打得氣息奄奄,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下午晌就叫家人接回去,也不知眼下是死是活。
阿杏說得繪聲繪色,鍾薈聞言失笑,明明是季嬤嬤自覺沒臉,告病出府躲風頭了,也不知是誰傳的謠,把她說得凶神惡煞似的。
翌日去請安,老太太倒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直誇她打得好,鍾薈一回想,便知她祖母還記著當日她的人被季氏攔在院門外的仇。
如意院那位就沒那麼容易打發了。
敘過寒暄,曾氏面色為難地開口道:“季嬤嬤年紀大,人糊塗,若有什麼不妥當之處,你在院中略施薄懲,也是應當應分的,然而她畢竟是你乳母,於情於理該留三分情面,你一個在室的小娘子,傳出刻薄乳母的名聲,可是好看相?”
又嘆口氣,把她攬到近前,撫著她的背道:“你莫怪阿孃說重話,昨日那事,就算放到你三妹妹身上,我也還是要說的。”
“女兒何嘗不知母親的苦心,”二娘子柔順地垂著首,“只是季嬤嬤她……”
“季嬤嬤有什麼不是,你儘可以來回我,阿孃也定會秉公處理,”曾氏將她打斷,語氣中已帶上三分嚴厲,“閨閣小娘子如何能喊打喊殺的?何況還是哺育你長大的乳母。你啊,著實糊塗!”
阿棗重意氣,見到是非在她眼前顛倒難受得緊,心一橫眼一閉,也不管什麼甲等乙等了,仗義執言道:“奴婢多句嘴,夫人您有所不知,也難怪咱們二娘子慪氣,實是季嬤嬤口無遮攔,汙了小娘子的耳朵……”
“論口無遮攔你這奴婢也不遑多讓,”曾氏斜睨她一眼,面沉似水地道,“是叫阿棗吧?這裡沒你說話的地方,看你們家娘子面上饒你一回,再有下次我就不姑息了。”
阿棗無法,只好磕了個頭驀然站到一邊去。
“小婢子無禮,言語無狀,女兒回去定好好作規矩,望母親見諒。”鍾薈說完稽首,袒護之意表露無遺。
阿棗心裡一暖,心說不枉我拼著丟了甲等,替娘子說話。
鍾薈接著道:“季嬤嬤昨日胡言亂語還在其次,罔顧尊卑議論主人才是女兒懲誡她的原因,是女兒矯枉過正,思慮不周。”
曾氏自然知道季嬤嬤當日說了什麼,那婦人看著一臉精明相,沒想到蠢笨如斯,然而這些年填了那麼多財物下去,一時半會兒也尋不到可靠的人替她,只能姑且先用著了。
“如今罰也罰過了,縱有什麼錯處,你看在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擔待她一回,”曾氏喝了口參茶道,“你二兄那孩子,也著實可憐,罷了罷了。”
鍾薈本來也沒指望僅憑三言兩語將季嬤嬤發落了,這種積年的奴婢,沒有真贓實犯的把柄是治不了罪的。
鍾薈不過是禮尚往來——你用這刁奴膈應我,我便教訓你的人打你臉。曾氏與她對視一眼,立即就看懂了她的意思,幾乎能稱得上心有靈犀了。
第20章 衛郎
催花雨一場接著一場,轉眼到了三月頭上,鍾薈的小院裡已染上了輕黃嫩粉的早春顏色。
三月三日大清早,鍾薈就叫阿棗從床上連哄帶騙拽了起來。
她臉頰上帶著薄紅,揉了揉惺忪睡眼,聲音比往常柔軟了三分,嗔道:“什麼時辰就叫起了,天不是還未亮麼。。。。。。”
“小娘子忘了今日什麼日子了?還早呢,恐怕全京城的女子都已經梳妝打扮停當了,”阿棗一邊脆生生地往外蹦字,一邊麻利地替二娘子換下小衣,“三娘子先才已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