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
而後,她便看到了那張讓她感到很熟悉的臉。
感覺到自己似乎又恢復了些許力氣的林雪涅試著抬起手,並在觸碰到了這個男孩的臉時很不確定地問道:“艾伯赫特……?”
“對,是我。”
男孩這樣低聲地回答了她,並在那之後傾身貼住了林雪涅的額頭。
當兩人額頭相貼時,林雪涅便又感受到了那熟悉的,滾燙的淚水。
‘我應該在電臺外第一次看到那個女狙擊手的時候就把她一槍斃命的。但我卻沒能做到。我甚至也沒能在那兩下槍響之後足夠快地發現她。如果不是那樣的話……如果不是那樣,雪涅就不會死。’
‘不,雪涅沒有死。她只是帶著我們的孩子一起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去了。’
曾經讓這個男孩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的記憶就這樣鮮亮起來。
原來,不是他想不起與心愛女孩的“未來”,而是他不願讓自己想起。
因為那些真的太沉痛了。
當面對那位蘇聯女狙擊手的辭行時,他是如此肯定地告訴對方,他所愛的人沒有死。
‘很多人都看到了,她在我的懷裡消失了,連一滴血都沒有留下。所以她只是回去了。
‘但我相信——只要我能一直記得現在的心情,只要我能每天都比過去更愛她,只要我能夠等待下去——那我總有一天還能再見到她。’
在聽到這句話語之後,逃避了他的視線已以後好一會兒的女狙擊手便終於沒能忍住地流下了眼淚。
女狙擊手在擦去那抹淚的時候問他:‘那你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而後呢?
他是怎麼回答的?
——‘可能得等到我幼弟的孫子都長大成人。但我肯定能再見到她的。’
救護車停了下來,而那些醫護人員也很快地從車上衝了下來,並爭分奪秒地把胸前滿是鮮血的林雪涅抬上了擔架。
但這一次,艾伯赫特終於握住了林雪涅的手。
他也再沒有讓失去了意識的心愛之人消失在他的眼前。
第406章 chapter 407
“患者雖然已經昏迷了四天了; 但奇怪的是我們在她的身上其實沒有找到傷口,她的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明顯看到的損傷。可那天在她衣服上的大量血跡的確又是她的; 而且她也的確出現了失血過多的症狀。”
那是在柏林的一間醫院裡。
負責為林雪涅進行治療的醫生看著她的病例; 並對就坐在他對面的男孩說出了這句話語。
隨後,醫生就又問道:“在你發現你的女友之前; 她有給你打電話或者發簡訊求助嗎?”
“沒有。”已經應付了一遍警察的艾伯赫特很快就把他已經說過的話語又重複起來道:“我們是異地戀。在和雪涅一起去波蘭旅行之後,我就回慕尼黑了。我們約好了那天在柏林見; 但是……”
“我明白了。”
不願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再回憶起那些的醫生很快說出了這句話。
而後; 他就笑了起來; 並安慰道:“幸運的是,她懷著的孩子們都還好好的。”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林雪涅的醫生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神情變化; 以及那變得急促起來的呼吸。
林雪涅的醫生當然不明白他所隨口說出的訊息對於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究竟有著多大的意義。
他只是看著手上的那份病例,並說道:“胚胎看起來很穩定。在對她進行了幾天的觀察之後; 我們也沒有在她的身上發現流產的先兆。”
說完了這句話的醫生又放下了手上的病例; 並且他的目光也與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對上了。
而後; 他便會陷入這一刻的失神。
那究竟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它看起來有一種超越了時代的特殊感。
它明明屬於一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又彷彿飽含著許許多多的故事。
而從那雙眼睛裡所溢位的情感,則更是深沉得彷彿能把站在他面前的人淹沒一般。
當這名已經並不年輕了的醫生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便會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呼吸好一會兒了。可就算這樣; 他也還是沒能回過神來。
擁有這雙眼睛的年輕人似乎無法相信自己還能聽到這樣美好的訊息。
他甚至也不敢讓自己如此輕易地就沉入巨大的喜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