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艾伯赫特的回答是——拿起門口的一卷拳擊綁帶,並作勢要扔對方。
參加了拳擊社團的約納斯本在自家室友拿起那捲綁帶的時候左左右右地跳了起來,並且還擺出了拳擊的防守姿勢,嘴裡喊著“來啊!來啊!扔過來!”
好歹也算是專門練過反應能力的約納斯覺得,他的這位只是愛玩滑板的室友一定是扔不中自己的。
但沒曾想到,那捲新買的拳擊綁帶竟是在對方脫手後以一種他反應不及的速度正中了自己的臉!
隨著約納斯發出的叫聲響起,藍眼睛的男孩也在離開後迅速地關上了宿舍房門。
他選擇了坐地鐵而不是像過去那樣踩著滑板去到火車站。
那或許是因為,今天他要去接的那個人對他來說太過重要了。
他希望鄭重一些,並且更鄭重一些地對待那個人。那個從很遠的地方趕來,並且讓他只要一想起來就會心悸得無法去做任何事的人。
就如同他在電話裡和那個女孩所說的那樣。
——他很想她。
他想念那個女孩,並且那種彷彿已經讓內心空洞了很多年的思念讓他甚至不敢去看任何與“雪”這個詞有關的任何東西。
並且他也不能聽別人去談論聖誕節了,因為那不僅會讓他想起自己正是在去年的聖誕節深深地傷害了那個女孩,也會讓他想起在上個世紀的德累斯頓所發生的那一幕幕。
現在他就要見到彷彿和他分別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女孩了,但他卻是在難以形容的期待和渴望之下又膽怯起來。
他甚至感覺自己有些失語,也不知道在見到對方後自己應該說些什麼。
因為光是想象那樣的場景,對他來說便已經是一件衝擊力大到了都能讓他感到呼吸急促甚至是暈眩的事了。
這或許也是為什麼他會在一夜未眠之後沒有選擇在凌晨四點的時候就來到火車站等待的原因了——他無法讓自己提前那麼久就置身於那樣一個好像對方隨時都會出現的環境中。
在那列從柏林開來的火車還有半小時就要到達時,艾伯赫特便到了火車將會停靠的站臺,並等待著,等待著那個人的到來。
但那似乎依舊還是太早了,以至於站臺最前方的提示牌上所提示的即將到來的列車還是從另一個地方開來的。
那是一列從科隆開來的火車,並且在這列火車停靠站臺的時候,一個同樣也有著黑色長髮的女孩便從他的身後向前跑去。
這顯然是一個來火車站接自己男朋友的女孩,她在乘坐這列火車的遊人們下車時東張西望起來。可後來,卻是一個揹著大提琴箱的高個男孩先一步地找到了她。
當那個男孩把女孩的兩隻手都分別握住,並和對方說起話來的時候,藍眼睛男孩的視線便被他們所吸引。
他望著那對情侶,並也看著他們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火車站出口的那一頭。
艾伯赫特以為自己應該已經很習慣等待了,但當他真的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時,他卻會發現自己已經要按捺不住那種焦急了,卻眼下的情景卻彷彿他還需要等待的那短短十分鐘裡的每一秒都會需要他從一數到一千才能度過。
於是他便從一開始數,數到六萬,再數到五十九萬。
直到他所等的那列火車開始進站,直到火車的門被開啟。
他開始屏息尋找,尋找那個令他在這一刻再想不起其它的人。
於是那個穿著打扮看起來格外復古的人便在出現的那一刻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黑白兩色。
她拎著一個小皮箱,似乎已不適應眼前的這一切。
她好容易才從迷茫之中回過神來,並在走下火車後轉過身來,眉宇間帶著些許的不快樂看向藍眼睛的男孩所站著的那個方向。
一幕新的記憶就此在艾伯赫特的眼前閃現。
那是牆體被炸坍了一面的,原本被佈置得十分溫馨的公寓。而他則穿著那身黨衛軍中將的制服,風塵僕僕地走進那裡。
許多信的碎片從翻在了地上的垃圾桶裡被倒了出來。
他走近那裡,用手把地上的灰塵拂去,一片一片地拼起了那封信。
可是那封信那麼長,紙片又是那麼的小,讓他怎麼也拼不起來。
看到了那一幕情景的藍眼睛男孩眨了眨眼睛,而後他就會發現,他等了那麼久的人已經站在離他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和他四目相對,並向他輕輕笑了一下。
那分明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再尋常不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