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雪涅說出這些的時候,那個剛剛還依舊對林雪涅這樣一個與自己有著不同膚色的陌生人釋放了善意的的漢諾威男孩恨恨地說道:“早就沒有公平了。一個男人先到了德國,然後再把他的四個妻子和八九個孩子一起帶過來。這樣的男人我們可以養很多萬。可就算是這樣了,他們還要出來侵犯我們的女孩。”
聽到“侵犯我們的女孩”這些連在一起的詞,林雪涅不禁猛一下地轉頭回去看這個看起來比她還小了幾歲的男孩。
然後這個出生在和平年代的,本該無憂無慮的德國男孩就在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說道:“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我的姐姐和她的一群朋友一起去逛聖誕集市。然後……然後……”
男孩連續重複了兩遍“然後”,卻是沒能說下去,並很快誠實地對林雪涅說道:“抱歉,我說不下去。但只要柏林和德累斯頓還能有這樣的遊/行,每次我都會來的。”
說著,男孩和林雪涅說出了再見,並加快腳步跟上隊伍。可在走出幾步之後,這個男孩又彷彿還是不放心一般地轉頭對林雪涅大聲說道: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儘量走人多的地方!”
第173章 chapter 174
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州;
首府基爾。
這是一座完完全全的北方城市; 離丹麥已經很近很近,即便是在夏季的七月; 這裡的白天也會足夠涼爽。
在一座靠近基爾入海口的獨棟小樓前; 有著一片漂亮的花園庭院; 庭院裡甚至還有著一個爬著小花的綠色蔓藤架。現在; 一個有著柔軟金髮,藍色眼睛和高大身材的德國男孩就和他的爺爺一起坐在蔓藤架下。
“我的兄長比我年長了25歲,是一位真正的貴族。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他就一直是高大的,沉重冷靜的。儘管他對我一直都很好; 但在大部分的時候,我都認為他距離我很遙遠。這可能是因為我從來就沒能跟上過他。從沒能。”
儘管他的孫子都已經這麼大了,可他還從沒有和自己的孩子們說起過自己的這位同母異父的兄長。也正是因為這樣; 當遙遠的,被塵封的記憶在某一天開啟了蓋子,這位老人就會再無法停下他的回憶。
或許他甚至都不需要自己的孫子給出回應; 此時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陪在他的身邊,讓他能夠好好地回憶自己那位兄長的傾聽者。
“我的兄長始終認為; 在那場戰爭中,沒有人也沒有任何一方是可以代表正義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並非正義與邪惡的較量; 而是意識形態之爭,是理念之戰。失敗的一方被戰勝者摧毀靈魂。而勝出者則能夠決定這個世界的秩序,以及我們的後輩將能夠擁有或者被允許擁有怎樣的思想。他也認為; 真正的勇敢不是當你認同一件事的時候能夠告訴世界你認同,而是當你不認同一件事的時候,你能對任何人說出不。”
當藍眼睛男孩從自己的爺爺那裡真正聽說了那個名字,也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回答時,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很快,他迫不及待地要從自己的爺爺那裡得到答案,所有一切他想知道的答案。可他又不能打斷這位老人的回憶,因此他只能在那裡掩飾住自己內心的焦急去等待。
而當他的爺爺埃爾文說到這裡的時候,藍眼睛男孩似乎是明白了什麼,因為過於緊張而呼吸急促起來。
接著,他聽到自己的爺爺對他說:
“小艾伯赫特,和你有著同樣名字的這位爺爺,他雖然很早就加入了納粹黨,但他對於阿道夫·希特勒的反抗卻比他的摯友施陶芬貝格伯爵還要更早。”
“可是……可是您從沒有和我們說起過他。”
“因為我對他心懷愧疚,小艾伯赫特。”坐在躺椅上的老人轉過頭去,看向那張與自己的兄長如此相似的臉龐,他不禁心生感慨,並說道:“因為我對他的信仰和理念一直都不理解,我甚至曾在很多人面前詆譭過他,說他是德意志的叛國者,也不承認他是我的兄長。所以當有一天我終於想明白他的苦心和夢想,我當然會不知道應該怎麼和你們重新提起他。我感到很羞愧,也怯於告訴你們我曾經的無知。”
“但你給我起了一個和他一樣的名字。”
“是的,因為我希望我的孫子能夠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睿智,有著堅定的信念,也比任何人都勇敢。但是除此之外,我還希望你能夠快樂地長大,能夠無憂無慮。”
當這位出生於1933年的老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老人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溼潤了。或許是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