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的心理學導師伯洛赫教授,她要怎樣才能讓她的癔症變得嚴重。而對方所給出的第一條建議,就是讓她把臆想中的一切都當成是真的,並且認真對待屬於那裡的所有人和所有事。
她照做了,也在把臆想中的一切當真的過程中收穫了許多別人永遠都不會擁有的經歷。
可現在,她卻並不能只是單純地享受這些了。
她開始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也開始懷疑……這一切難道真的只是她的臆想嗎?
把自己縮在陰影裡的林雪涅試著說道:“現在已經是週六了,你該出現了,小艾伯赫特。我得在今天就把這些話告訴你,否則……”
【否則,你讓我應該如何再鼓起一次勇氣,來對你說出這些。】
林雪涅用雙手撐著額頭,她閉上眼睛很用力地去想這些,可當她再次睜開眼睛,她卻依舊沒有聽到屬於綠眼睛男孩的腳步聲。
於是她走出屋子,想在這裡尋找一些痕跡。任何有關綠眼睛的男孩已經來到這裡的痕跡。
但是沒有,沒有。
弄不清楚現在究竟是屬於1926年的哪一天的她似乎只能在這裡等待。因為小艾伯赫特在給她的那張封信上對她說了。
【下個週末見。】
如此,只要今天是星期六,她就一定能等到對方。因為,她知道那個綠眼睛的男孩一定會在星期六的晚上就坐車來到這裡,來到布拉格,來到這間由她保管了備用鑰匙的屋子。
但是才想到這裡,林雪涅就又皺起眉頭。她向放在地上的那個檯燈所照射出的暖色光伸出手,那讓她的手在這間臥室裡落下影子,可時空卻並未就此而因為她的意願變得扭曲,也沒有在此時以一種足夠簡單的方式來向她證明,這裡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彷彿現在的她除了等待之外就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了。
於是她開始等待,她在這間臥室的床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由坐著變成了躺著,甚至於給自己蓋上了被子,久到冬日早晨的第一縷光又照到了她的枕邊,她也依舊沒有等到那個腳步聲。
她實在是太困了,近乎一個晚上的等待讓她在1926年的這個早晨到來的時候甚至都沒法睜開眼睛。於是明白她所等的那個人今天已經不會來了的林雪涅又陷入了淺眠,直到街上開始嘈雜起來,她才緩緩轉醒。
在借用這間臥室裡的浴室稍稍洗漱了一番之後,她就帶上鑰匙和她的那一小疊在這個年代應該還沒有過期的美金走下樓去。
當她走過一家提供早餐的咖啡館時,她隔著玻璃窗看到一位已經上了年紀的女士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享用她的早餐,並閱讀今天的報紙。當她走過那位女士正坐著的桌子時,她把腳步放得很慢很慢,然後……她看到了那張報紙上寫著的日期。
上面寫著……今天是星期二。
也就是說,她在星期一的早晨回到了屬於她的那個時代,又在星期一晚上的午夜時分回到了這裡,從午夜時分等待到了黎明時刻。
弄明白了這一點的林雪涅突然之間很想笑,那或許是無奈的好笑,又可能是自嘲的笑。她總是慣於讓屬於這個時代的人來等待她,而她則總是急急忙忙的,在查理大橋上來來回回地疲於奔波。
現在,總算輪到她來等待了。
但是在習慣了那種匆忙以及奪命狂奔之後,等待的滋味雖過於寂寞,卻也頗為新奇。她終於有時間在屬於這個年代的布拉格城漫無目的地閒逛,欣賞屬於舊日裡的風景。
在好好地看了看周圍的那些水果攤上的物價,以及已經營業了的那些咖啡廳裡的選單之後,她才用她賣掉電動滑板車得來的美金兌換了一些克朗。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明白當年她把電動滑板車賣給那個美國佬的時候到底是得來了一筆怎樣的鉅款。這讓她只需要把那些美金兌換出去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就夠她在這座城裡滋潤地過上好幾天了。
而她也的確只兌換了很少很少的一部分,然後就去給自己買了一份捷克語的報紙、一份德語的報紙,去到人來人往的老城廣場,也像先前她所看到的那位女士一樣,一邊閱讀報紙,一邊享用她的早餐。
當她才喝了第一口熱拿鐵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到了德語報紙上的那篇醒目的報道。
《德法兩國外長共獲諾貝爾□□》
這樣的標題一下就吸引了林雪涅的注意力。因為學習日耳曼文學的緣故,她的記憶裡是有德國在這個年代的某任外長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並且在外交事業上做出了傑出貢獻的那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