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澤立刻命人奉上詩作,笑意加深:“請郡主明鑑。”
東方澤的字,看似灑脫不羈,實則暗藏霸氣,筆力最具王者之風。與前三位不同的是,他寫了一首七言絕句。
“春深花草埋幽徑,三山四縱五嶽嶺。
天門中外一江開,唯見碧水孤香影。”
蘇漓心底微微一震,驚訝地抬頭看他。
天門中外一江開!天門乃是一個地名,位於汴國與晟國交界之處,兩國曆史上數次交戰,天門也曾幾易其主。天門城外有一條大江名為碧孤,向來被認為是天險,極難攻破。這首詩表面寫意,暗藏機鋒,難道他看出畫中意圖,還是,別有用心?!
蘇漓不由自主地朝陽驍望去,那個不正經的四皇子,此刻表情也微有詫異。
“好詩!”定國太子撫掌笑道,“久聞晟國尚武輕文,可今日一會,二位王爺文采斐然,出口不凡,真令郎昶自愧弗如!”
東方澤抬眼,不動聲色地笑道:“太子過獎!本王不過是即興之作,怎比得太子詩裡藏情?!”他眉梢輕輕一挑,意有所指,指的卻不是人人都能聽出的思鄉之情。
定國太子眸光輕閃,面色不變,謙和笑道:“讓鎮寧王見笑了!”
“哪裡!”東方澤笑著朝他舉杯,“本王祝太子早日得償所願,一家團聚!”
這個祝福,聽起來好生奇怪,選夫宴之後,不論被蘇漓選中與否,定國太子都不會在晟國久留,只要一回國,他便可與家人團聚,何須特意祝福?但郎昶卻目光一沉,舉杯謝道:“承鎮寧王吉言,這杯酒郎昶敬王爺!”
二人同時仰首,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眾人見此,不禁愣了一愣,原本這杯酒應該等蘇漓從四人之中決出勝負方可飲用,但他們二人竟然就這樣痛快的幹了!
皇帝眉心一沉,眼中隱隱浮出不快之色。
皇后看在眼裡,立刻出聲責備道:“澤兒!明曦郡主尚未選出勝者,你怎麼就先把這杯酒飲了?”
東方澤唇角笑意依舊,恭敬回道:“母后教訓的是!都怪兒臣思慮不周,兒臣敬郡主一杯,望郡主見諒。”他即刻起身,朝蘇漓微微揖了一禮,舉杯一飲而盡。
蘇漓愣住,他如此淡定從容,彷彿早料到這一題目是為誰而設,並不在意輸贏如何。這男人心思深遠,向來難以揣測,那一首詩已經點破天機,令蘇漓心中莫明惶然。
皇帝暗暗凝了他一眼,沉聲道:“四人詩作皆已出,郡主屬意何人,可有定論?”
東方濯滿含期待的目光朝蘇漓望去,修長的手指幾乎迫不及待地握上了酒杯,只等她一句話。
蘇漓緩緩起身,“小女子的拙作便在畫卷背面。”說著,她將那幅山水畫翻轉過來,一首五言詩赫然顯現。
青峰入天際,新泉帶雨流。
白雲投問處,霧靄攬歸舟。
萬樹松風裡,野徑斜岸幽。
碎星他鄉月,瓊杯懷舊遊。
眾人都呆了一呆。她淡淡望向帝座上臉色驚異高高在上的人,問道:“小女子斗膽請陛下聖裁。”
雲煙臺上,忽然刮過一陣冷風,凜凜寒意不知從何而起,直滲人心底深處。
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朝皇帝看去。那答案勝負如此明顯,明顯得讓人幾乎以為他們兩人曾經暗中私通,故意有此一題!
此刻大殿內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只等待皇帝一句話。
“好!”皇帝的眼色微有冷意,口中卻道:“汴國四皇子拔得頭籌,可喜可賀。你與郡主同年所生,果然心有靈犀!”
心有靈犀!四個字彷彿鋼針一般扎進了東方濯的心裡!緊握杯子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顫抖,毫無意外的,那杯子在他手中喀嚓一下,碎掉了!
杯中美酒帶著鮮紅的血跡,流淌得四處都是,眾人一驚,伺候在他身旁的宮女們嚇得撲通跪了一地。皇后這才控制不住變了臉色,站起身來急聲叫道:“濯兒!你做什麼”一轉頭厲聲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傳太醫!”
“是!”宮人們慌慌張張地應了,正要通傳,東方濯卻忽然甩掉了手中的瓷杯碎片,冷冷道:“不必了!”
他的目光定定地望著蘇漓,眼睛裡都是不可置信的傷痛。如果是東方澤,或許他還不會這樣難以接受,可是汴國四皇子他與她相識才多久?竟然心有靈犀!多麼可笑!
“上酒!”東方濯大聲叫道。
宮女立即顫顫巍巍地上前,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