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男子,緩緩睜開了眼,那雙亮如星子的眼睛,似已失去昔日全部的光彩,血色全失的唇微微一動,卻沒發出聲音來。
苦澀的自嘲漫上心間,這世上,他想做的事,當真無人能夠阻攔?
可為什麼,他拼盡全力,卻連自己摯愛之人的生命也挽留不住?
意識剛剛清醒那一刻,他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夢,盛秦與林天正的話,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心底最後一分希冀。
今生今世,永無再見。
蘇蘇,這真是你想要的結果?
心頭驀地一陣抽痛,氣血翻湧,鐵鏽的味道湧入口腔,他死死咬緊了牙,半晌方才把那口血氣嚥了回去。身上依舊很冷,徹骨的寒意,彷彿已融進血脈,凍結了所有的知覺,唯有心口一點緩緩跳動的餘溫,提醒自己身在何處。
眼光無意識地微微轉動,江岸邊令他痛不欲生的一幕,始終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蘇蘇!東方澤猛地翻身坐起,急聲喚道:“來人!”
盛簫連忙應聲而入,驚喜道:“殿下您醒了。”
“她在哪兒?”
盛簫一怔,隨即醒悟,“殿下放心,林大人已將郡主安置妥當。”
安置妥當這四個字讓他心頭又是一痛,不說話了。心底無處宣洩的痛楚與絕望,如潰堤的瀾滄江水,不斷衝擊著他的大腦,他忽然想要做些什麼,轉移自己的思緒。
盛簫沉聲稟報:“殿下,昭華公主現在飛鳳殿,還有汴國使節一百餘人都在禁衛軍掌控之中,該如何處置?”
他眼光一凜,對,還有事情沒處理完,陽璇在此
“戰無極呢?”
“有人看到他自盡墜樓,但屍身一直沒有找到。”
東方澤眼底寒意頓生,沒找到屍體就意味著仍有生機!這一對男女裡應外合,意圖借這場婚禮顛覆朝堂,謀奪大晟江山,事敗之後,一個下落不明,另個隱忍不發,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
他騰地站起了起來,恨意在心底燃燒,戲演了這麼久,也是時候收場了!
東宮,飛鳳殿。
陽璇坐在桌旁,望著精緻的菜餚,卻沒有半點食慾,她此刻心煩意亂,搬進飛鳳宮已經足足七天,外間事態發展到何種地步一概不知。
回想起前兩天那一幕,她剛走出飛鳳殿,就被院門外把守的侍衛攔阻,“眼下非常時期,沒有太子殿下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
“放肆!本宮身為這東宮的女主,去給陛下請安,這也要經太子殿下允許?”
“小人也是奉太子殿下之命,保護公主安危,請公主不要為難小人。”
“太子現在何處?本宮去見他!”
“太子不在宮中,還請公主回房歇息。”侍衛目不斜視,不卑不亢且沒有半分商榷餘地。
她恨恨咬牙,只得回了房,迫切地想知道他的訊息,可七天來東方澤連個人影也見不到,看那侍衛神情也不似說謊,極有可能還沒回宮,那是不是預示,他仍有一線生機?
如果他真的,她又該怎麼辦?不,他一定不會有事,她不斷安慰自己,卻越想越是心亂,陽璇煩躁地擲了筷子,指揮貼身侍女青鸞道:“撤了吧。”
青鸞應了,快步走上前來小心將碗碟收拾好,剛到門口,那門,忽地吱呀一聲,開了。
隨著大門緩開,炫目的橙紅光暈登時投映進來,陽璇微微眯起眼,一時看不清來人,門前矗立的高大身影,散發出冰冷的氣息。
青鸞立即拜道:“參見太子殿下。”
東方澤!
他慢慢走進房來,冷冷掃了一眼青鸞手上那分毫未動的膳食,譏誚道:“心裡有事吃不下飯。是因為他?還是在擔心你自己?”
陽璇心頭猛地一跳,眼見東方澤臉色陰沉,卻比平日蒼白許多,雙眼冷冷地正盯著她瞧,她飛快穩了心神,狀似不解笑道:“太子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昭華不明白。”
“陽璇,”他俊臉沒有表情,毫不客氣地直呼其名,“戰無極人在哪裡?你最好從實招來,或許本太子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
他在問她戰無極的下落?那天重重包圍,他竟然真的逃掉了?!緊繃多日的心立時一鬆,心底卻又滋味百生,說不清是驚喜還是酸楚,她藏在袖中捏緊的掌心,已然沁出冷汗,卻仍是慢條斯理反問道:“太子殿下這話問得太奇怪了,人是殿下去追捕的,昭華在飛鳳殿七日從未出宮,又如何知道他的下落?”
“夠膽做沒膽認?”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