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退出,關門聲,響在這平靜裡,終於打破了這平靜。
漢宣帝開口,話語裡透出的,竟是過了承載極限的疲累。“子服心中,應當很歡喜吧?子服怕是古往今來,第一個因當不了皇后,而歡喜的女子。”
疲累的漢宣帝,是我的軟肋。選擇著措詞,最委婉的措詞,“陛下,事已至此,子服歡不歡喜已不重要。”
“重要?”宣帝抬頭看我,那對眸子,是飄浮在雲裡的月,顫顫巍巍的,彷彿隨時會跌下雲頭,跌落人間。也許他是很想跌落人間的,化作一片湖,如果我願意做那湖心的一朵清蓮。
“不知子服信或不信,朕便如同做了一場夢,總是害怕夢醒,到此刻夢醒了,朕反倒輕鬆了。”
“陛下,”
我喚他,他卻打斷我,走近我,他伸手,觸著我髮鬢,他把那閃爍的眸光流連在我的髮鬢,卻不去接觸我的眼神。
“子服,朕輕鬆,卻不甘心。朕不甘心,這當真是天意麼?難道不是,有人蓄意而為?倘是蓄意而為,那麼普天之下,有這等智謀心機的,非子服莫屬。子服,朕便是輸也要輸個明白,你告訴朕,你是怎樣做到的?你在詔書上,究竟動了什麼手腳?”
如果,不聽那內容,單是這口吻裡的溫存,你會以為,他是在對我說著情話,不需要動聽的句子,只是這語氣,這聲調,便是讓人淪陷真心最好的武器。
只可惜,我已無真心可淪陷,我聽得出,這溫存後面,那故意的示弱,以及誘供的企圖。
“陛下抬舉子服了,陛下當真以為子服會妖術麼?陛下當真以為子服能瞞天過海,愚弄聖聽麼?陛下問的,未免可笑。”
溫存在瞬間僵硬,然後,我感覺到了頭皮拉扯的疼痛,卻是漢宣帝扯下了我束髮的簪子,扯散了那樣式繁冗的髮髻,長及腰間的頭髮如瀑布披瀉開來。
不知道為什麼,有一剎那,就好像戰場上叫人奪去了盾牌計程車兵,長髮披肩的我,面對著漢宣帝,竟生出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