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王坐在我的床前,孩子氣地擰起那兩條已略顯英氣的眉毛,不無憂慮地望著我。
我剛溺水生病那陣子,劉平康正巧回了他的封地安陽。
然後,突然有那麼一天,這小王爺莽莽撞撞地衝進了我的屋子,瞧他那緊張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陡然病情惡化,即將不久於人世。
他的後頭跟著兩個隨從,手裡捧著、腋下夾著,大大小小的盒子,裝的全是些人參當歸之類的補品。
這還只是個開始,以後每一次來長樂宮,都是成堆成堆,往我這兒搬。我看這小子不把我補得流鼻血,是絕不罷休。
不過心裡卻還是暖洋洋的,這才是我想要的溫暖。
那個沒心肝的司馬洛,救了我又怎樣?我病了這麼久,他可是一直地不聞不問,就算不方便來看我,好歹你也跟信鈴、小沅她們打聽打聽我的近況。
倒是聽說他來了幾回長樂宮,枉費我拐彎抹角地套信鈴她們的話,卻套不出半點他司馬大人關心我的跡象。
搖搖頭,搖掉腦子裡那張,堪比狐狸jing投胎的英俊臉孔。我顏雨可不會做那種自尋煩惱、自作多情的蠢事。
劉平康仍舊在那邊喋喋不休地抱怨,抱怨太醫署的那群庸醫,抱怨我身邊的人對我照顧不周。
這時,信鈴端著剛熬好的藥走了進來,不服氣地打斷他道:“康王殿下,講話可要憑良心,奴婢什麼時候怠慢過子服?不是奴婢居功,若非奴婢盡心盡意衣不解帶,子服怕是還沒這麼快③üww。сōm能醒過來呢?”
這丫頭,我醒了多久,就聽她強調了多久,日日耳提面命,叫我不能忘了她這活命大恩。
那劉平康就是個紙老虎,只要和他混熟了,或者你對了他的脾氣,就算跟他沒大沒小不分尊卑,他也不會生氣。
信鈴恰恰都符合了這兩項條件。所以,堂堂一個郡王居然對個宮女,涎著臉訕笑,“我知道信鈴你是勞苦功高,將來子服痊癒,本王一定重重地打賞你。”
信鈴還不領情,“奴婢才不希罕殿下賞賜。殿下還是快去長信宮吧,太皇太后正在尋你,說是王爺既到了長樂宮,為何遲遲不來請安?”
劉平康一拍腦袋,“糟糕糟糕,我只顧著來瞧子服,倒把太皇太后給忘了。”冒冒失失地站起來就往門外跑,差點叫腳下的凳子絆了個跟頭。
跑到門口,又忽地止步,回頭向我:“子服,你等著,我見完了太皇太后再來找你。我——”
說到這裡驀地神情忸怩,下意識朝信鈴望了望,聲音陡然小了下去,跟蚊子哼哼似的,“我,還有話要問你。”
復轉身向外跑,不知道是心慌還是怎麼的,一不留神又被門檻絆到,也虧得他平衡感不錯,跌跌撞撞地居然穩住了身形,愣沒摔倒。
信鈴嘻嘻哈哈笑個不停,“子服,跟著你就是有樂子瞧,以前只知道安陽王尊貴無比,卻不曉得他還這般有趣。”
我抿唇,微笑不語。
信鈴自個兒樂了一陣子,終於還是在藥涼之前記起了她的任務,上前幾步把藥碗遞給我。
“叫安陽王這一鬧,差點耽誤了子服吃藥。”
我接過藥碗,端在手裡,看著信鈴。
信鈴也在看著我,滿是關切之色,“康王殿下倒是也沒說錯,子服這病不過感染風寒,吃了這麼多服藥卻總不見好,實在讓人擔心。”
我不答,暗自尋思著這一回該編個什麼藉口打發信鈴離開。
沒想到信鈴此次,竟然不用我浪費腦細胞,自動自發給我送上一個現成的理由,她皺著眉頭問我:“小沅呢?她去了哪兒?”
我說不知道,從吃了午飯就沒見著小沅。
信鈴頓時火冒三丈。
“這個死丫頭,我明明告訴她,我要煎藥,叫她先過來照顧你,把康王殿下昨日捎來的雪梨,削一個給你嚐嚐。她倒好,不知又躲到什麼地方偷懶去了。這個小沅,最近是越來越過分了。”
我心知肚明,這怪不得小沅。起初她待我,雖不及信鈴體貼,倒也不像現在這般漠不關心。
那個時候,掖庭令崔懷還時不時地來瞧我。後來,我的病一直沒有起色,他便來得少了,只是偶爾派人過來一趟,問問病況。至於現在,卻是連個差遣的人也鮮少見了。
看來我的拖延政策開始奏效了,這崔懷好比是宣帝的代言人。他態度的轉變,恰恰代表著漢宣帝的轉變。宣帝正在慢慢地遺忘,忘了廉子服這個人。
而皇帝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