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還沒覺得一個月有多難熬,可當天晚上,知遙就開始莫名其妙地失眠了。
以往日子裡到了這個時候,她肯定呼呼大睡了——自小她就是極愛睡的。誰知這天她數羊數牛數鴨子,什麼都數了一遍了,還是毫無睏意。
知遙索性披衣下床。
蘭靈給她點了燈,知遙不由得環顧四周,細細打量屋子。
下午的時候丫鬟們忙著整理,她就沒進來,晚上的時候同賀夫人一同在正房用完飯後,已經到了掌燈時分,天色暗了她也就沒多看。
此時知遙才發現,房間裡留下了許多賀行遠兒時生活的痕跡,巴掌大的木劍,潑了茶湯的書卷,甚至還有磕壞了角的鎮紙。
知遙失笑,翻開一本書冊,也不知道賀行遠是幾歲時候讀的,上面他寫的字跡歪歪扭扭,還夾雜著些錯字,全然不似現在他的筆跡那般蒼勁挺拔,反而有種好玩的童趣。
知遙細細翻來,才發現賀行遠寫的居然不是註解,而是他讀書讀煩了隨手寫的吐槽,她邊看邊笑,腦中不自覺就腦補了個點兒大的男孩子對著書卷十分不耐煩、卻偏偏還要硬著讀下去的樣子。
蘭靈見知遙一絲睏意都沒,就悄悄掩了門出去,到廚房給她做了些面。等她端了熱乎乎的肉絲麵回屋,才發現知遙已經趴在那本書卷上睡著了,臉上還帶了淡淡笑意。
自搬進菁園開始,賀夫人便不再讓知遙踏出院子半步,連每日去安園的一次請安一次晚飯都省了。
這些日子賀行遠一次都沒在院子裡出現過,知遙想,估計是母親已經取消了他這個月來菁園的例常請安。
這段時間以來,知遙根本就沒見到過賀行遠,也沒收到過他的任何只字片語。
那臭小子的本事,別人不知道,知遙可是曉得的。
若是他肯,半夜翻牆都能偷偷來找她玩。就算來不成,最低限度想辦法遞個條子什麼的絕對沒問題。
所以見到如今這種狀況,知遙就明白過來。縱然菁園管理甚嚴是一方面,可賀行遠這段時間定然也沒朝這方面努力過,不然,不會一點他的訊息都沒有。
知遙每次想到這兒,就都沒來由地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卻讓她煩躁不安。
於是她更加盡心盡力地完成賀夫人交給她的任務,從早忙到晚,累了後倒頭就躺到床上,讓自己不去多想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偶爾也有這麼幾次,一躺下就睡著了,但是半夜依然驚醒,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少了些東西,卻不明白為什麼。
賀夫人教知遙做脂粉,從做粉英到取顏色,各個步驟都會細細地講,只是經常會隱去其中一兩個必備的材料,然後讓知遙親力親為,在調製過程中慢慢摸索,琢磨那漏掉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每當知遙用錯了的時候,賀夫人也只是告知她東西不對,其他再不多講。知遙也就不多問,只拿了東西默默退下。
當知遙再一次沉默地走出去的時候,含蕊看不下去了,問道:“夫人是不是該提點姑娘幾句?畢竟姑娘如今才剛學,做得已經極好了。”
“不用,我講的已經夠多了。”
“可是”
“我這就是要磨磨她的性子。”賀夫人淡淡說道:“遙兒性子過於浮躁,不磨練,不堪重用。府裡只有你和碧璽,劉家其他人在這種時候斷不能出手相幫,不然被有心人發現了劉家和賀府的關係,恐怕兩家都會有麻煩,不盡早讓遙兒熟悉起來,我怕事情到了不可轉圜的時候,她支撐不起來。”
含蕊點點頭,“如今時間已經緊迫了嗎?”
“還不敢肯定。不過那夏茂生如今被賢王追殺,他以前又是賢王手下,或許”賀夫人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
知遙原本要敲門的手就一直頓在了半空中,而後緩緩放下。
她原本就沒離去,剛掩上門才發現忘記同賀夫人要幾種原料,正轉了過去想敲門,哪知道卻聽到賀夫人同含蕊在說話,她便停在了那裡。
誰知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夏茂生,那是夏姨娘父親的名字。
而賢王
如今並沒有什麼賢王,要說最近被封為賢王的那一位,那也是先帝時期,先帝唯一的同胞弟弟。
而他,就是現在在位的這位皇帝。
想到賀夫人提到賢王時的那種語氣,知遙只覺得心跳如鼓,脊背發涼,好像被人發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般恐慌不安。
放輕步子快速回到屋子,她撐在桌沿連灌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