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劉盈點頭笑道。
他曾經想過,與阿嫣做一段假夫妻,然後以皇后變故的名義將阿嫣送走。女子自然是不能夠不出嫁的,她這段故皇后的身份,便註定了要嫁的人不能與貴族圈子重合。自己又捨不得她吃苦,所以想從寒族俊傑中簡拔出一個合心意的,嚴助就曾是進入他最初視線的人選之一。
惠帝五年,她抱著自己哭泣,說她樂意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神情堅定。於是他生了一絲奢望,也許,他們可以在一起相安一輩子,他會盡力彌補於她,為她在未央宮裡營造一個天堂。
到今天,終於證實。那,真的只是奢望而已。
他決心送她走,那個擱置了已久的盤算,便又重新回到心頭,他也想看看。這個嚴助到底如何。
“既如此。嚴兄可知附近有何好地食肆?”
“不需那麼麻煩,”嚴助笑道。“寒舍就在不遠處,不如就到其中盤桓盤桓吧。我在在隔壁食肆中買幾個小菜。煮酒品談,豈非樂哉?”
“這樣也好。”
“好什麼好?”張嫣忍耐了半響,終於忍不住跳腳道,“我還沒答應呢。我要回家。”
“阿嫣。”劉盈柔聲勸道,“現在天晚了。長安城門早就關了,不如在外頭消磨一晚上,再回去如何?”
開什麼玩笑。他如果真要回長安城,還有哪個城門兵敢不開城門不成?
張嫣惱的咬牙,卻因為想起撕掉的那張寫有嫣的紙上字跡,心中亦有一些疑慮,到底沒有再說話,被拉著隨去。
嚴助所居,在安陵邑街尾上的一間小院。室中不過一案。數榻,一木質屏風。點燃了燭燈之後,張嫣忍不出出口道,“真清貧。”
“小子家無餘財,畢業於太學之後,在未央宮中任郎吏行走,俸祿微薄,在長安城中租不起房子,這才來到這安陵邑。”嚴助不以為忤,笑著答道。
“怎麼,”張嫣斜睨他道,“你在未央宮中為郎官,可曾見過今上天顏?”
“未央宮中單郎官便有數百人,”嚴助道,“陛下卻多在宣室殿,我等執微賤役,哪裡有機會見到陛下。”
“那你這個郎官當著有什麼用?”張嫣淡淡諷道。
“這是伯道謙遜,”劉盈只得打圓場道,“第一批太學生考核頗為嚴苛,伯道能從中脫穎而出,才學定是不淺。”
“不敢當。”嚴助笑笑,拱手道,“那是陛下英明。”
“當今天下,諸侯以吳楚齊三國為大”他著意將話題論往國事,慷慨陳詞,卻見對面呂持神思不屬,根本有些心不在焉,不禁猜疑,莫非自己猜錯了,這個呂持不過是個平常權貴子弟而已。
沉思片刻,他終究決定冒險一試,取過案上訂冊,道,“這是我曾寫地策論,呂兄不妨幫我看看。”
劉盈不在意地翻翻,忽然面色微凝。
嚴助的字跡,竟和當日宣室殿中奏請削藩地匿名章奏字跡如出一轍。抬頭看嚴助的眼神,卻坦然不似作偽。
劉盈想,阿嫣一向善解人意,唯獨今夜在嚴助面前屢屢刻薄,看起來是真地討厭嚴助到極點,才這麼不遺餘力在他面前破壞形象。
不喜歡便不喜歡吧。天下這麼大,年輕的俊傑,又何止一個嚴助?
嚴助此人,若是早就猜到他們的身份,卻依舊如平常人一般結交,便是太機心,慣會作偽,為臣可,為夫不足。若是並不知情,則便是太不知情趣,隨便拉個人也能興致勃勃的品評天下事,阿嫣愛花愛草愛閒暇,定不能夠與之談到一起去。
他深心裡不能承認的是,見阿嫣如此,他地心中,竟是微微開懷的。
離開嚴宅的時候,他回頭喚道,“阿嫣,咱們回去了吧。”
阿嫣點點頭,很安靜的不吵鬧。
有些事情,吵鬧有用,才會盡情的吵鬧,逼著他讓步妥協。
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了,吵鬧根本沒有半分用處,不如安靜的接收罷。
來的時候,飛雲賓士的飛快,她坐在馬上,抱著劉盈,心裡明明有些害怕,卻反而安定。現在回長安,劉盈卻將馬策的極緩,兩個人明明靠在一起,卻偏偏覺得疏離。。
心地地方,有一點空。
劉盈想,如果這回長安地路永遠走不到盡頭,那也是一種天長地久了。
然而,再久的路,總會走完。
到城門郭在望地時候,天還沒有亮。
張嫣跳下馬,要去拍門,雖然還沒有到開城門的時間,但只要她樂意,可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