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瀉。
“娘娘,”荼蘼在一邊笑問道,“可是要傳晚膳了?”
“再侯一會吧。”她捧著一卷《呂氏春秋》卒讀,正看到緊要處捨不得放手,於是心不在焉的敷衍道。
“好了,娘娘”待到第三次問起,荼蘼終於忍不住出聲敦促,“陛下他,今晚不會再來椒房殿了。”
縱然你是皇后娘娘,也不可能讓身為皇帝的那個男人一生一世都守著你一個人。這是天下人預設的事實,金科玉律一樣的道理。
張嫣握卷的手緊了緊,抬頭看了看天色,放下索然寡味的書卷,苦笑道,“都這麼晚了啊。”
椒房殿內外都舉燈了。
荼蘼看著這個她自小一同長大的少女,心頭忽湧起一些後悔,跪在她身邊柔聲勸道,“這三天陛下一直都陪著皇后,今兒個乍一離不在娘娘身邊。娘娘心裡頭不高興,那是自然的。可是。娘娘,那是皇帝陛下呀,你又,他自然不能天天膩在你這兒。這些日子來,奴婢在一邊旁觀。覺得陛下實是心裡疼娘娘的。對娘娘而言,這已經比什麼都重要了。”
張嫣便感覺有一種奇異地苦味從嘴裡泛出來,回頭望荼蘼,靜靜問道,“你們覺得,陛下他待我很好麼?”
荼蘼愕然一剎,與此時留在她身邊的菡萏對視一眼,遲疑道。“應該,是很好的吧?”
張嫣失笑,“你們不用這樣,我也知道,他已經盡心盡力了。”對我。
他從小由儒家大家教育長成,在道德上一直潔身自好,從不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情。可是他終究還是娶了她。他知她身為皇后,若是入宮即受冷遇,在這未央宮中便會顏面掃地。所以,他與她共宿宣室三日。替她圓這樣的謊言。
可是呢,他又不能容許自己和自己地外甥女同床共枕,就只有委屈自己,整夜整夜的睡不好。一邊飲酒,一邊看清冷的月光。
“好了。”她起身道,“我餓了,你吩咐去傳晚膳吧。”越過二婢徑直走入寢殿,撲倒在床榻之上,將臉埋在厚實蓬鬆的褥子中,不想起來。
“咔嚓”一聲,是菡萏跟著她進來。點亮了燈。
“娘娘,”她喚道,見張嫣不肯起來,不由失笑。
“娘娘是覺得,”菡萏輕輕的聲音流瀉在偌大椒房寢殿之中,彷彿在自言自語。又彷彿在詢問她的心意。“陛下待娘娘自然是很好,但是還不夠。是麼?”
張嫣在床上翻身,坐起來,奇異問道,“你聽出來了?”
她瞭然笑笑,“你一定,覺得我很不知福吧?”
以這個時代世人的眼光看起來,怎麼看,她都已經得到了足夠的幸福。身世尊貴,父母和美,並堅定地疼愛而支援她。沖齡成為大漢皇后嫁入未央深宮,卻是從小熟悉往來的,不過像是從一個家搬到另一個家,毫無陌生疏離。而作為一個強勢的婆婆,呂后卻偏偏對自己有著一份柔情,百般照看不欲自己受委屈。
甚至,那個坐擁天下的男人,大漢皇帝,她的夫君,雖然因為某些特殊的因由不能愛自己,但卻嬌寵有加,幾乎自己所有的心願,他都願意滿足。
這些不好麼?
當然好。
但是不夠。
我還想要更多。
我想要他能夠看到真正的我,而不是那些附著在道德人心上的枷鎖。縱然他是天下之主,但是在愛情裡面,我們是對等的。我願意為他付出我所有地忠貞,相對應的,我也要他在眼中,心上只有我一人。
只是,張嫣淡淡苦笑,這些在我眼中看來理所當然的理念,在任何一個大漢人想來,都是一種驚世駭俗的瘋狂吧?
在這個塵世中,只要是有些本事能耐地男子,都會樂此不疲的尋找紅粉知己,而不顧家中的髮妻。三妻四妾是權貴人家遍見的現實,何況是天下之主一國之君?
搞不好,在他們看來,擁有這樣一種想法的自己,十足十的是個不自量力的瘋子。
“才不會。”
呃,張嫣愕然抬頭,看見菡萏彎唇微笑,殷殷道,“沒有誰比誰高貴。想要得到什麼,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來交換。娘娘聰明善良,心腸玲瓏,菡萏相信,總有一天陛下會看到娘娘地好的。若他依舊不能回報娘娘一片真情,那麼菡萏相信,他便不是值得娘娘如此深愛的人。”
張嫣微微怔忡,跪坐在榻上,挺直了腰。
“想不到。”她奇異的笑笑,“竟是你是我的知音,菡萏。”
茅草香混著椒泥的味道,在椒房殿中馥郁。張嫣逡巡殿中佈置,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