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在代地湛藍色的天空上迅速流動著,像是奔騰不息的駿馬,綠草如茵的原野上,一眾匈奴人策馬飛奔歸來。
冒頓提住了剛剛射中的羚羊,問身後的左骨都侯那訥,“戰況如何?”
那訥在馬上朝著冒頓拱手,面色不是十分好看,“不是很好。單于,自那代王死後,漢人軍隊就像是發瘋似的。咱們鐵騎雖英勇,咱們這小半個月推近有限。戰事沒有想象中順利,最要命的是,”他的眸中閃過惱火之意,
“那些漢人們臨撤退前將家裡的東西一把火燒光,田地裡的莊稼也是能毀就毀。族人們奮勇作戰拿下了城池,卻幾乎沒有分到東西,已經是很是不滿了,好在單于威信高,如今還彈壓的住。”
冒頓頓了片刻,揚鞭道,“我知道了!”
四月南風燻暢,北地百合花開的極盛,蒂蜜羅娜拎起一束花枝在眼前端詳,用剪子減去枝蔓,插入面前的圓肚陶瓶之中,聽見身後帳簾傳來掀動之聲,冒頓從外頭大踏步走進來。
“阿蒂。”
她連忙回頭,朝著冒頓行禮道,“單于。”
冒頓揮手示意她起身,“阿蒂,你素來對漢人最是瞭解,你說,代地的漢軍與咱們從前在雲雁遭遇的漢軍不一樣,代地軍民如今實行的政策也與雲雁一代大不相同。是漢人變了,還是代地之軍民比漢朝其他地方的人更加勇決?”
蒂蜜羅娜抿唇淡淡一笑,“單于,代王並非勇武之王,代地百姓也不會比雲中、雁門的守軍更驍勇善戰。從前雲雁的漢人不能與匈奴死戰,是因為他們沒有不計後果的決心。如今代地漢民這般施為,只有一個可能。”她神情微凝,
“從漢朝朝廷傳來的意思不一樣了,漢人這一次真的打算和匈奴決一死戰了!”
冒頓的眉頭蹙的極深。
蒂蜜羅娜覷著冒頓的神色,開口勸道,“漢人雖羸弱,但畢竟人口眾多。咱們匈奴遠離故土作戰,開頭銳氣已失,待到之後漢人大軍趕到,只怕反而不利。單于,你有沒有想過從漢朝退兵算了?”
大都尉莫索隨在冒頓身後,聽見蒂蜜羅娜的話語,猛的抬起頭來,虎目之中冒出熊熊怒火,“阿蒂閼氏又何必長漢人志氣,滅咱們匈奴威風?如今這些漢人是比從前略強一些,但那又如何?這數十年來,單于縱橫漠南漠北,兵鋒所到之處,打敗過多少驕胡蠻族,創下盛世輝煌,此時不過遭遇南朝幾個蠻子,難道阿蒂閼氏竟是認為,咱們單于連那些漢兵都贏不了麼?”
蒂蜜羅娜望著冒頓,“單于,阿蒂並沒有這般意思。”
蒂蜜羅娜靜靜的站在那兒,一雙眼睛特別的明亮,彷彿雪裡荊棘,帶著堅硬和刺骨。她總是這般的女子,驕傲百折不回,冒頓心中陡然升起一陣不悅,道,“好了。”
“阿蒂,你先回王庭吧!”
王帳之中匈奴使女相顧失色,單于親自徵漢,伴在他身邊一同前來的,只有阿蒂閼氏。這是蒂蜜羅娜的榮耀,也是蒂蜜羅娜作為冒頓單于大閼氏身份的體現。如今,漢匈大戰尚未結束,蒂蜜羅娜便被送回王庭,這種恥辱,著實是難以承受。
蒂蜜羅娜靜頓了片刻,雙手摺疊交於胸前,朝冒頓優雅的行了一個禮,“阿蒂謹遵單于意旨。”
三二七:大戰
回到了閼氏帳篷,朵娜頓時紅了眼圈,“阿蒂閼氏,單于這般對你,實在是太狠心了!”
蒂蜜羅娜淡淡微笑,“好了,朵娜。”她微微揚起的弧度在陰影中頓了頓,目光沉靜,“如今這個時候回王庭,對我而言,倒未必是一件壞事。”
將墜的紅日掛在西山山頭,豔麗的夕陽溫柔的親吻著延陵群山的曲線,雄渠部左骨都侯莫而施來到大閼氏帳中,朝著蒂蜜羅娜行禮,“阿蒂姑姑,如今漢匈對峙於陣前,大戰一觸即發,還請阿姑教我。”
蒂蜜羅娜看著面前的族侄,雄渠部雄踞匈奴東北巴爾幹草原,族中人才輩出,莫而施是部中青年一代佼佼者,戰功赫赫,在雄渠部中威名僅次於族長渠鴴。這一次冒頓與渠鴴達成協議之後,渠鴴為表示誠意,便遣了莫而施率領五萬雄渠人馬隨同冒頓單于一同赴南征漢。
“這是雄渠的大事,”她語調輕輕,在帳中流淌,“問我你沒有顧慮麼?畢竟你是雄渠人,我卻是王庭的大閼氏”
莫而施抬起頭,笑容中有著雄渠漢子特有的爽朗質樸,“阿姑說的什麼話,你雖是大閼氏,也是咱們雄渠的阿蒂居次麼!而且,”聲音凝了凝,“來的時候大王也吩咐了,戰局瞬息萬變,令我不可逞勇,若有拿不定主意的,便前來求教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