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麼回事?”劉盈問道。
“先前娘娘和淮南王妃從長樂宮回來,和從前一樣教著大公主說話。”菡萏斟酌著,將之前的事情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大公主發了脾氣,不肯再學,娘娘看起來很難過的樣子。”
劉盈輕輕拍著劉芷的背,安撫道,“好好,你阿孃是為了你好。你莫要氣她。”
劉芷抽抽噎噎的,雖然聽不見阿翁的話語,但在他的安撫下,已經是漸漸的停止了哭泣。
“阿嫣人呢?”
“娘娘一個人在寢殿裡坐著,奴婢們本以為娘娘只是發發小脾氣罷了,直到用哺食的時候,還不見娘娘出來,也不肯召人進去,這才著急了,冒著膽子請陛下回來。”
劉盈點了點頭,將劉芷交給(乳)娘,吩咐道,“仔細顧著長公主。”
自己掀開珠簾見了寢殿。
藍sè的紗幕低垂,將寢殿分割出數個獨置的空間。空氣中渲染著蘇合香的味道,劉盈直到走到最深處,才看見張嫣抱膝而坐的背影。
他就覺得心中痠軟,輕輕的喚了一聲,“阿嫣。”
張嫣伸手拭了拭眼角,不出聲,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好好怎麼樣了?”聲音帶著一點濃重的鼻音。背影在天光黯淡的殿中看起來,便顯得格外的清瘦蕭條。
明明很擔心關懷女兒,卻偏偏不肯低頭,親自出去看看女兒的狀況。
劉盈的chún角就微微一翹,道,“她見阿孃不要她了,哭的很厲害。我安撫了她,讓(乳)娘抱她回去了。”
“阿嫣,”
“你今兒,為什麼那麼生氣?”
張嫣沉默了一會兒,方低低道,“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不是好好的錯,她不過是個孩子,她已經很乖了,只是有些事情不太知道,自然就無法像我們一樣著急。可是我忽然就覺得十分灰心沮喪,覺得有一種情緒堵在心裡,鬱郁的發不出來,於是十分煩躁,一不小心,就傷到了好好。”
說話的時候,她的神情透出一點茫然來。劉盈瞧著她憔悴的眉眼,心中十分憐惜。
“阿嫣,”
“我知道你心裡很著急,”他勸著妻子道,“可是好好畢竟還小,你不要太過有負擔,否則的話,只會又折騰了好好,又折騰了你自己。”
從劉芷發病以來,到如今,張嫣一直表現的很堅強。堅強的讓人信服,她一定能夠帶著劉芷走出聾啞並生的命運,將天生耳殘帶來的不好之處壓制到最低的地方。卻忘記了,她今年也終究才十九歲。十九歲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十九歲的阿嫣,已經為人父母,但一直堅持著挑著一副這麼沉重的擔子,而且不能與人分擔,她已經很是疲累,卻依舊前路漫漫,一直看不到希望的曙光,這才在憂思惶急之中,猛烈的爆發了出來。
“其實阿嫣,”他yù言又止。
身為劉芷的父親,他當然也希望劉芷能夠過好。因此,這些年來,張嫣教著女兒chún語,他一直默默支援,除了不忍干涉妻子妻子一片拳拳愛女之心之外,也是因為,他真的期望著有一天,劉芷能夠學會開口說話。這個世界如是美好,他不忍唯一的女兒被隔絕在外。
但是,到了如今,劉芷已經滿了三歲了,卻依舊沒有一點點開口說話的徵兆。這讓他忍不住懷疑,妻子的意圖不過是個美麗空想。自古以來,從來沒有一個天生失聰的人在生之時,能夠學會有意義的話語。
劉芷卻是一個早慧的孩子,她能夠記住所yù的sè澤,物象,感知他人情緒,只獨獨除了,
她不會開口說話。
既然如此,
劉盈忍不住脫口道,“好好既然已經如此,不如讓她有個開心點的童年吧?”
張嫣的背脊微微一僵,轉頭看著丈夫,一雙杏眸睜的極大,“你什麼意思?”眸sè已經是漸漸冷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她輕輕問道。敏感的察覺到了劉盈的未盡之意,張嫣不自覺的弓起身子,擺出一種防衛的姿勢,“好好這輩子也好不了了?”
劉盈心痛異常,“阿嫣,我難道不想好好她好麼?但是若前途渺茫,徒勞無功,還不若讓她開心肆意一點。阿嫣,你放心罷,”他去握張嫣的手,“只要有朕這個皇帝在,她這一輩子,都會過的很好。”
最後一句,語氣極為堅定。
“好好的事情不用你管,”張嫣聲音尖銳,啪的一聲摔開劉盈的手,“我自然會盡心教導她。現在,”她指著寢殿動dàng的珠簾,神情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