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悶了,時常的會在白天跑出去。
買東西,去泅水,還跟著漁船出過兩次海。
他就不怕遇到他一開始想躲避的人了麼?
但是這些話只在舌尖一轉,就嚥了下去。
沉默的把肉醬盛出來放在盆子裡,然後把盆子放在涼水裡。
夏天的夜裡,吹著海風,吃一碗涼麵。
這樣安靜的生活,不要有什麼波瀾。
老闆的手停了一下
若是楊子不再安於這樣的生活,那麼,就請他離開吧。
自己一個人,會更平靜的生活下去。
這是現在唯一的願望。
就這樣安安靜靜的,每一天都與前一天相同,沒有任何變數,不要再經歷什麼心情起伏動盪。
涼麵是已經煮好的,放在大盆裡面。
太陽漸漸落了下去,面鋪又開啟了門做生意。
楊子已經可以在櫃檯裡忙活,盛面,遞碗,收錢。
老闆坐在櫃檯底下,慢慢的熬著一鍋湯。
楊子招呼著來吃麵的人,時時的低下頭去聞那湯的香氣。
雖然是逃亡生涯,可是卻過得如此安逸享受。
這樣好吃的東西,恐怕連皇帝都吃不到!御廚哪有這樣的心境,這樣的手藝,這樣的從容雅緻呢?
湯的香氣慢慢的飄溢位來,店裡吃麵的人也有些魂不守舍。
楊子耐著性子給一個客人端了面,彎下腰來低聲問:“行了嗎?能喝了吧?”
老闆低頭看,一鍋湯已經熬成了乳汁一般,鮮香之極,慢慢的點了一下頭。
楊子歡呼一聲,拿勺舀了湯就往嘴邊送。
老闆低聲說:“燙。”
楊子一邊唏噓,一邊還是忍不住不喝,扁嘴咂舌的嘖嘖有聲。
老闆安靜的坐著,聽到外頭店門一響,有人進了店。
他站了起來,然後愣了一下。
進門的人一身白衫,風度翩翩,手持摺扇,宛然是儒雅富貴的公子模樣。
這個小小鎮子儘管也有南來北往之人,卻從來沒有這樣的人物。這樣的人夜裡來這種小店,難道是來吃麵的嗎?
那位白衣公子沒有說話,老闆也就沉默著。
他從來沒有招呼客人的習慣,客人要求什麼自然會說。
“請問老闆”
忽然櫃檯底下楊子身體一僵,也沒顧及手裡捧著湯缽,噌的便站起身來。
老闆奇怪的回過頭來,楊子已經看清了進來的那個人,臉上的神色難看的像是見了鬼一樣,手裡捧的湯缽一歪,剛剛燉好的一缽熱湯頓時都潑灑下來。
老闆向旁邊側了一步,然而身邊也是高木的櫃檯,方寸之間退無可退,那些熱湯瞬間便潑在了他腰上腿上。
瞬間好像腰腿上的面板都不是自己的,什麼感覺也沒有。
棉布的衣裳吸飽了沸騰的熱湯,蠔油更是聚熱吸熱的一樣東西。
剛淋上的一剎那過去之後,是彷佛剝皮一樣的劇痛。
等楊子驚叫一聲發覺自己闖了大禍,老闆臉上已經血色全無,手指再也扶不住櫃檯,身體軟軟的向地上倒了下去。
好像,到處都有聲音,閃光
那些銳利的光芒,都像是鋒利的刀尖,在全身上下游走、切割把面板都剮碎了,把肉一寸寸挑開,凌遲,烤火
是的,烤火,火舌在每分面板上舔動,在那裡燃燒,煎熬
好多銀色的星光在眼前亂舞,盤旋,像是夏天裡的星星。在花木扶疏的院子裡露天而眠,中夜睜開眼睛的時候,覺得滿天的星星都在向人俯衝撲下來。
盛寧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天。
那些閃動的銀色光芒,一瞬間從一點變成無數,爆出耀眼的銀光,整個眼界裡全是寒光。
那是林與然那柄名劍的劍光,叫做疾星。
果然疾如電,明如星。
盛寧不知道那劍是如何落到身上的,林與然的武功真好。
他當時便被重重一下擊飛了出去,撞碎了窗子,落入亭軒下的湖水裡。湖水應該是冷的,可是,他那時卻也只覺得熱,熱而痛。
還有,那耀眼的、銀色的劍光,此後一直一直的出現在噩夢中。
無數次,無數個。
只看到那些銀光不斷的接近,但是他卻一動也動不了,喊不出聲,湖水從口鼻中灌進來,熱的、苦的
是的,灌進嘴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