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衣解帶的手指一頓,看樣子似乎聽了進去,然而不到片刻的功夫,他便誠意十足地問她:“安寢的時候,你能陪我麼?”
寧瑟裹緊了被子,盤腿坐得筆直,周身如有浩然正氣,就差把“正人君子”四個字貼在臉上。
“當然不能。”寧瑟一口回絕,心有掙扎地說道:“這樣對我們的名聲都不太好,畢竟我們尚未成婚,共處一室於禮不合,更何況是同榻而眠。”
講完這番話以後,寧瑟自己都覺得臉熱。
回想當初,也是她率先把清岑推上床的,她一手促成如今的局面,現下還要扯什麼名聲和禮法,實在顯得非常蒼白無力,她心想自己當真是詞窮了,才會淪落到這般強詞奪理的境地。
然而清岑渾不在意,平靜如常接了一句:“天帝尚未離開冥界,明日我們去昭陽殿面見天帝,在姻緣簿上添一筆,往後同眠共寢,也不算有違禮法。”
寧瑟聞言,立時吃了一驚。
天界神仙若要結成夫妻,首先需在姻緣簿上記下雙方的名字,然後擺個酒席廣而告之,再次就可以生崽過日子了。
清岑方才那番話,尤其那句“在姻緣簿上添一筆”,言下之意即為“你可以嫁給我了”。
而在寧瑟聽來,更是等同於“我們生崽過日子吧”。
寧瑟被這句話弄得神思恍惚。
清岑默不作聲地看著她,見她白嫩的臉頰透著點米分潤,恰如那含露初綻的仲春桃花,他傾身在她臉上吻了吻,又將這個吻不斷推移向下。
寧瑟依然筆直地坐著,腦中還念著她的原則,然而當清岑攬她入懷時,她一把扯開身上的被子,方才思考的那些操守和原則,都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
清岑這般主動地投懷送抱,實屬她生平見所未見,眼下機會千載難逢,她只想和他大戰三百回合。
窗外風聲依舊,殿中燈火漸漸熄滅,床帳內春。意**兩相交疊,情到濃時的那一刻,清岑在她耳側啞聲道:“瑟瑟。”
他第一次這麼叫她。
這話剛一出口,寧瑟便覺得耳根一軟,但因她此時不太能說出完整的話,作為回應只好抱緊了他。
又聽他一字一頓道:“嫁給我。”
寧瑟聞言怔愣片刻,便急不可待地應了一聲好,彷彿生怕他反悔,雙手也將他攀得更緊。
次日黎明破曉,天外雨後初霽。
許是整夜太過勞累,寧瑟混混沌沌睡了過去,她蓋著被子靠在清岑身邊,做了一場難得的好夢。
約莫兩個時辰後,歡快的鳥啼聲將她吵醒。
寧瑟抱著枕頭坐了起來,又立刻轉過臉望向清岑,清岑果然安靜地待在她的床上,這一點讓她感到尤為滿足。
天光照進琉璃窗扇,映得室內一片通亮。
寧瑟將清岑端詳一陣,忽地生了一顆賊膽,她把被子往下拽了一點,剛好露出清岑的肩膀,他並未動手阻攔,顯得格外大方。
寧瑟還沒來得及高興,目光倏爾一頓,隨後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她愣了好半晌,結結巴巴地問:“你的肩膀上,怎麼有一條這麼長的疤?”
昨夜殿內燈火熄滅,窗外一陣疾風驟雨,也沒什麼月華星光,她並未仔細打量他,更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那道猙獰長疤處在肩胛位置,顏色比周圍面板稍淡,傷痕從肩周延展,似乎一直貫穿後背,但因癒合完整,像是有些年頭了。
清岑有意避開這個話題,言簡意賅道:“當年在北漠戰場上,被魔族的弒神劍穿肩而過。”
寧瑟半跪在床榻上,心臟跳停了一瞬。
清岑在蠻荒之地鋒芒畢露,她從一開始就看在了眼裡,但她也以為他的法力登峰造極,永遠不會像普通人那樣負傷。
她扔開懷裡的枕頭,傾身將他抱住,放緩了聲音道:“我沒想到發生過這樣的事,好在如今已經痊癒了。”
言罷,她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清岑有些受用,更加誠實道:“當時很疼。”
他說:“像是要碎了。”
弒神劍威力滔天,堪能切膚斷骨,寧瑟深知那肯定是痛極了,於是跟著有些難過。
她撐身坐了起來,拉過被子將清岑捂好,安靜片刻之後,寧瑟自言自語道:“可惜當時在閉關,我很想陪在你身邊。”
卻不料清岑接了話道:“還好你不在。”
他披衣下床,背影依然挺拔頎長,“沒讓你看到我最狼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