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此番入京卻完完全全是為了私事。三日之前,太尉喬歆派人送了請帖來北營,邀她出席喬府長子的成年禮。韓靈原打算送賀儀過去意思意思便罷,卻不料那送來請帖的人鬼鬼祟祟地說了一句:“我家太尉和秋帥素來交好。韓將軍也不是外人,出門之前太尉還囑咐,要務必請了韓將軍來喝杯水酒。”
韓靈不知道她提起秋帥到底是什麼用意。想來也不會只是“喝杯水酒”這麼簡單。反而是小弓的一句話提醒了自己:“該不是皇上對秋帥的事有了什麼說法吧?”
一路上左思右想,遠遠便看到喬府門外張燈結綵,太尉喬歆穿著吉服,正站在匾額下迎接賓客。一向不苟言笑的人竟也滿面笑容。看見韓靈一行人遠遠行來,親自下了臺階迎來上來。
韓靈跟她並不相熟,客客氣氣地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被府丁迎進來宴廳。好巧不巧地一進宴廳,就和李雲莊打了個照面。李雲莊衝著她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不知韓將軍和喬太尉還有私交,否則該和將軍結伴同來呢。”
她是確實不知道韓靈認識喬歆,這話倒沒有什麼挖苦的意思在裡面。不過韓靈素來和她不睦,自然也懶得去分辨她話裡有什麼用意,漫不經心地答道:“就算沒有什麼私交,喬府的公子行冠禮,這大好的日子也該來道一聲賀的。”
李雲莊身有暗疾,年過三十卻始終不曾生育。韓靈這話即便不是有意挖苦,聽在她耳中也成了挖苦。當下把臉一沉,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她。韓靈也不在意,自己拉著小弓等人落了座。
不多時便賓客齊集,喬歆親自帶了兒子向賓客敬酒。滿堂歡歌笑語。
韓靈心中卻漸漸有些不耐,正尋思著該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提前離開才不算失禮,就聽耳邊一聲驚叫,送酒的使女腳下一絆,手中的托盤已經朝著自己飛了過來,不過眨眼之間的事,整壺的酒都已潑灑在了自己的身上。
送酒的使女嚇得面如土色,連忙跪下來不住地賠罪。
大廳裡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一幕,韓靈一抬頭便看到了李雲莊滿臉都是幸災樂禍的神情,心裡也不免有些悻悻。喬歆連忙吩咐使女帶韓靈下去沐浴更衣。韓靈正要推辭,就見她背對著大廳裡的賓客衝著自己悄悄眨了眨眼睛。韓靈心中一動,客氣了幾句就跟著使女退出了宴廳。一路上拐來拐去,漸漸走進了喬府的內園。
也許是下人們都在前院忙碌,喬府的後園顯得十分安靜。有種被人忽略了似的冷清。湖邊一帶的水榭,甚至連燈籠都沒有點上。
使女走到了水榭的臺階下便停住了腳步,一言不發地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便背過身站好,擺出了一副哨兵站崗的姿態來。
韓靈滿腹疑竇,慢慢走上臺階,指尖還沒有碰到門扇,微微合攏的兩扇雕花木門卻從裡面拉開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喚了一聲:“韓靈?”
韓靈腿一軟,一頭撞在了門扣上。
算算日子,封紹和李光頭離開安京並沒有多久。可是再一次踏進安京城氣勢恢弘的南城門,兩個人還是有種莫名其妙的生疏感。
“到底是哪裡不對了呢?”封紹撓著下巴十分納悶地問李光頭:“城牆還是那個城牆、街道還是那個街道、賣麻籽燒餅的還是那個麻子大嫂”
李光頭也在東張西望地尋找答案。
封紹繼續自我反省:“難道是我丟了老婆,所以看世人的眼光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李光頭點頭又連忙搖頭:“可是我沒丟老婆啊?”
封紹於是嘆氣:“沒丟很好。”
李光頭很同情地瞟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少爺,竭力裝出一副對他的遭遇滿不在意的神情來。他的少爺一早就宣告:他絕不接受帶有幸災樂禍性質的同情。儘管李光頭一再解釋自己並沒有幸災樂禍,但是少爺顯然受了過重的打擊,對於這麼複雜的問題已經沒有清醒的頭腦去仔細分辨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穿過了半條街,一抬頭竟然來到了初到安京時落腳的那家福來客棧。門庭依舊,連店門口迎客的店小二肩上搭的抹布都還是老樣子
跟著夥計上了樓,剩下的一間上房果然還是當初住過的那一間。
似乎一切真的又回到了原點。
封紹推開窗,出神地望著遠處月明樓高高挑起的紅燈籠。微微有些惆悵地想:若是一切能重來,絕不再繞那麼大的圈子了。撲過去擄了人就走那該多麼痛快呢。
李光頭望著他長吁短嘆的樣子,忍不住小聲問道:“少爺,如果她沒有回安京來呢?”
“不會,”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