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勸慰他,我們——父皇、母后和我,還常常在東宮的花園裡賞花,父皇還常常讓人把晚膳傳到園子裡,和母后一起逗我玩。我七歲那年,有一次感染風寒,身上燙得嚇人,幾日都沒好,母后在我病床前守了幾日,到後來我病好了,母后卻病倒了。”
原來他也有母慈子孝的時候,玦兒想。
“其實那個時候,母后幾年都未有身孕,父皇也納了幾個貴嬪良娣的,只是,沒有人生下孩子來——後來想想,只怕都是母后做的手腳。只是——不知道母后是為了我,還是為了她自己父皇那時雖是太子,東宮裡背地裡的心思,也絲毫不輸於歷代後宮,瞄在我身上的眼睛,也不知道有多少,那時還有母后護著——雖稱不上是苦難中共度飢寒,也算是風雨共濟了。”
說到這裡,季漣的聲音越來越弱,幾滴雨打在他的面上,看起來倒像淚水一般。玦兒不知拿什麼言語去安慰他,自她認識他之後,最防備的人一直都是張皇后,讓她一下子轉不過這個彎來,見他面上有雨滴,忙用衣袖幫他拭去。
季漣見玦兒眼神裡,頗有憐惜之色,伸手圈住她的手,淡淡一笑道:“不過也沒什麼,現在我不是還有你麼,總算是上天待我不薄。”
玦兒心頭一熱,口中卻嘟囔道:“那你在長安的太子妃可怎麼算?”
季漣微微一笑,玦兒見他不說話便白了他一眼,背過臉去,季漣將她摟到懷裡,柔聲道:
“吾若為軒轅,君當為嫘祖;
吾若為昌意,君當為昌僕;
吾若為放勳,君當為女皇;
吾若為虞舜——我不為虞舜”
說到這裡季漣便頓住了,因為再說下去就該成娥皇女英了,可不正是當前的大忌,玦兒抿著嘴偷笑:“還有呢?怎麼不說了?”
季漣嘆了口氣,無可奈何道:“好,君若為褒姒,吾願為周幽,你可滿意了?”
到了傍晚,雨小了很多,才有一隻大畫舫靠近季漣和玦兒所在的小船,玦兒上畫舫時,頗是不捨——她來了這許多日,季漣能陪她的時間實在有限,這次能陪她出來遊玄武湖,已是不知費了多大的神才空出來的。因為四省邊境處每日都有調兵往來,季漣生恐她出門會碰上什麼流寇,又不讓她出去玩,每日在蘇王府竟似跟坐牢一般。
季漣見她這副模樣,笑道:“現在你不會怪我當時不接你過來了吧?你在長安還有師傅陪著,到了這裡一個玩伴都沒有,我今天這樣大費周章的出來,回去估計要被柳先生教訓好半天。”
玦兒撇嘴道:“又不是我逼著你出來的,是你自己說要陪我來這裡玩的。”
季漣心想見你每天怏怏的不陪你出來玩玩行麼,口上卻還得服軟道:“是是是,是我自己愛玩,那過幾日再來好不好?”玦兒知他只是遷就自己,拿指甲掐著他揉捏自己的手掌心,也不接話。
七月二十四,季漣通告贛皖蘇浙四省,皖王櫟已被解救出來,太子正式接管江南佈防,統領四省兵馬掃蕩贛皖餘匪。
季漣皺眉看著柳心瓴遞來的密報,柳心瓴見季漣神色不豫,問道:“宮裡來的信出了什麼事?”
季漣嘆了一口氣,心想事情怎麼如此之快,只怪自己在金陵事情拖得太久,一面將密信伸至燭火上燃了,卻不料想事情想出了神,密信燒完後燒著了手才驚醒過來,一旁柳心瓴忙拍了他的手,打掉灰燼,季漣這才回過神來,答道:“父皇派人送來的信,要我即刻回京。”
柳心瓴驚道:“這邊事情還未定呢,怎麼就要即刻回京了?皖王殿下雖已被囚,可是贛皖兩地恐怕還不平靜,殿下回京可是要經過的,要是路上出了什麼事——”
季漣低頭看著一跳一跳的燭火,輕聲道:“想是這邊五叔的事情傳了出去,有人怕我有了四省的兵權,看不過去了吧。”一面想著剛才餘公公密信上的話,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一封信,裡面蘊藏著無盡的緊迫性,澀澀的說了句:“弟子當時臨時變更計劃,連累先生了。”
柳心瓴忙道:“殿下這是哪裡的話,計劃變更,可是治理了錢塘和淮河的河道,對蘇浙的百姓倒是大功德一件呢。這幾天出門,連說書的都開始講起殿下的仁德了。只是眼下這邊好多事還沒收拾完呢,殿下真的就回京了麼?長安那邊只怕——”,又想起這幾日顧首輔的來信中似乎並未說起長安有何緊急事故,不由有些猶豫。
季漣握緊了拳,凝眉半晌,才道:“這邊的事情,左右不過重修堤壩以及處置流寇的事情,傳令下去,讓馬威和陳觀宇留在金陵,協理贛皖蘇浙四省